第 787 章 上課(1 / 2)

葉殊一邊聽展星說話,一邊跟他一起走進了小殿之內。

盡管一定很多內門弟子都聽過這門課程了,但因著總人數眾多,如今小殿里的修士也頗不少,足足將蒲團占了大半——殿中的地面上有許多個蒲團,每個弟子入得此間,都是自己尋一個蒲團坐下。

葉殊也找了個蒲團坐下,展星跟過去,坐在他的旁邊。

展星還在小聲與他說話,這次說的就是他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譬如來給他們上這門免費課的師長是一位神游境界的長老,莫看對方的修為似乎只與一些實力qiáng大的長老們的弟子差不多,但本身卻擅長多種陣法,也對一些上古大陣有研究。他來免費開課,所言雖淺顯,但也都是他多年研究後的經驗之談,據說對想要修煉陣道的弟子頗有助力……

雖說新認識的同門話多了些,葉殊也並未嫌棄,左右從那些話里也能得出不少消息,他既然要說,就容他說就是。

展星眼見葉殊一直聽著,還時不時地應和幾聲,分明並非敷衍,頓時喜不自勝,說得越來越多,透露出來的各類消息也越來越多了。

——直到有一位白發老者從外面走入,展星才安靜下來。

這位白發老者就是這門課的教導之人,姓錢,眾人皆稱其為「錢長老」。

他臉sè紅潤,鶴發童顏,眉眼間也帶著幾分善意。

是個看著慈和之人。

待錢長老進門之後,順手一揮,殿門便關上了。

不論是否收取費用的課程,每次的開課時間是寫在殿外的一座小碑上的,來聽課的弟子們在此之前進入小殿即可,而授課的師長每每都在時辰到了那瞬將殿門關上,就不再容人進來了。

殿內的光倏然暗了暗。

緊接著,錢長老再一拂袖,有一盞小燈懸浮而起,高掛在屋頂,灑下道道柔光。

就將整個殿內照得明亮。

也是此刻,在錢長老的身後,出現了幾種布陣之物。

葉殊一眼就認出來,那都是與傳送陣相關的。

錢長老並不拖沓,環視眾多弟子一眼、見他們全都正襟端坐後,也就拿起一樣布陣之物,開始與往日每一次課那般,徐徐講述起來——不錯,「傳送陣課程淺論」當真就只是淺論,故而也僅僅一堂課就能講完,不必在弟子們離開前定下下一次課的時間。

「但凡傳送陣,或可將活物、死物盡數傳送到另一處所在,又或者只能傳送死物而不能傳送活物,其鐫刻的陣紋多有不同,但傳送活物的陣紋須得更加穩定、牢固,布陣之物也須更為qiáng韌,才不至於在傳送過程中有損。」

「除卻布陣之物與陣紋之外,還要用qiáng大的力量guàn注陣法之內,才能驅動陣法。而那力量正是為了將傳送之人、之物庇護起來,使之能在傳送中安穩抵達。這力量於過程中不斷消耗,若是有所不足,被傳送之人、之物便或者在最後一刻被拋出,又或者被混亂的虛空之力所傷,隕落、毀損在虛空之內。」

「傳送的距離越是遙遠,所需的力量就越多,而這力量的來源,又有數種……」

「絕大多數傳送陣的陣紋都是通用的,所用來推進力量的陣紋為靈石。你肯且看,此一二三道陣紋結合起來,便成為能汲取靈石力量的微型小陣,再guàn注到陣法之內,運作於入內的修士——甚至凡人身上。不錯,縱然凡人身上並無法力,也可以自傳送陣進出。死物更不必提,其所需力量要相對小上許多。」

「若是不用靈石,傳送陣中還可套嵌陣法,通常是將聚靈陣與之相合,再輔佐guàn注陣法,多種一同運轉時,所得傳送陣幾乎就不會停歇,每時每刻有人進入,皆可傳送到相應之地。」

「傳送陣又分為多種,有確定傳送之地的,也有不確定的。若是不確定的,就如同先前老夫所言那傳送力量用盡後將內中之人、之物拋出一般,會有特殊陣紋護持入陣的人與物,使其在傳送之力即將耗盡時qiáng行打開虛空縫隙,將其拋出。而若是確定的,則往往是傳送的兩地早有默契,兩邊的傳送陣上鐫刻互相呼應的陣紋,使得雙方可以連通。還有一種則是當一個修士自某座不定去向的傳送陣拋出後,就在另一邊也設立一座傳送陣,使兩邊相連……」

「……布陣之物須得仔細挑選,不過因其並不進入虛空之內,不會被其中混亂之力腐蝕,平日里也很難毀損。只是究竟能承受多少力量,傳送多少人,都要仔細考慮。不過用聚靈陣與guàn注陣法的那些傳送陣,布陣之物會長久接受天地靈炁的滋養,比起使用靈石的那些傳送陣來,能驅使的年限更長……」

「為免傳送陣將活人卡在其中,但凡布置了這等陣法且有人進出這陣法之處,都要時常查看陣紋是否完好,布陣之物是否不曾毀損……」

·

隨著講解,這位錢長老也做出了一些示例。

先前被他取出來的那些布陣之物被他一一講解介紹過後,他就當真在眾多弟子的面前布置出一對相當小型的傳送陣來。

葉殊早已看出,那幾個布陣之物都很是小巧,除非多個小件組合套嵌,否則根本無法形成真正能將人來回傳送的大陣。

如今錢長老的舉動,也就並不意外。

在一張長桌上,最左邊立著一個極小的傳送陣,在最右邊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另一個。

兩個小型傳送陣中都投入了一塊下品靈石,接著就有錢長老取出了一個玉碟,放進了左邊的傳送陣里,再將陣法啟動。

只見一道華光閃過,空間仿佛生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紋。

在眾多弟子的視線之內,那玉碟倏地出現在了最右邊的小型傳送陣中。

很清晰地展露出了傳送陣的妙用。

接著,錢長老改動了其中一邊陣法的陣紋,再將玉碟送入其中並激發陣法時,那玉碟先是消失,而後不過轉瞬就忽然出現在兩個傳送陣之間的某處——只是此刻它不再是完整的玉碟,而是一蓬雪白的玉屑,零零碎碎地掉落。

霎時間,就有幾個弟子喉頭微動,分明便是想到了什么。

若是他們遇上這種情形,只怕是極難順利生存下來……

接著,錢長老依照他先前所講述的那些知識,用兩個小型的傳送陣一一展示,所顯現出來的情景,都與他所講述的分毫不差。

也正因如此,眾多弟子的面上也都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

葉殊聽得仔細,感覺這淺談的確是淺顯,但也的確直指傳送陣的核心,錢長老的講述直白易懂,作為粗講的課程,也的確稱得上是絕佳了。

就連旁邊那不知自己在陣道雜學上是否有天賦的展星,亦是聽得雙眼發光,似乎聽得極明白、對課程極滿意的模樣。

看來,這展星多半是有心走向陣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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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課程中,錢長老果然是將他所知的關乎於傳送陣的知識淺淺談論了一番,但始終並未深入,但凡涉及到的,都是點到為止便完。

當淺論說完後,他只大致教導了幾個常用的、以及幾個簡單卻特點分明的的傳送陣紋,若是聽過這堂課的弟子出去歷練,在什么秘境或者險地里發現相似的陣紋,就可以做出一定的判斷——比如陣紋所代表的地方有傳送之能,一旦遇見了危險,或者可以借助這些陣紋所在將他們傳送逃生。當然,若是發現那處逃生所在的陣紋有所毀損,那么辨認出來之後也可以通過記憶中的所學將之彌補一二,使之恢復傳送能力。

不過最多也就只有這些了,日後若是還對傳送陣有興趣,想要深學的,就要去挑選其他課程了。到那時,所要學習的就不再是淺論,而是不同的大小傳送陣如何辨認、修補、布置,甚至包括陣紋如何鐫刻、布陣之物如何挑選籌備、若是沒有現成的布陣之物又要如何煉制出這樣的布陣之物來……在這里面,也就還要涉及到一些淺顯的煉器課程了。

無論是什么地方的雜學,各門之間都是有所關聯的,要說只單學一門,對其他各門都全然不研究……這當然不至於就不能通曉陣道了,只是相比起都粗通一些的來,修行時必然會出現許多麻煩,在修學的過程中,也往往要做出更全面的准備。

否則,籌備不足,只通一門的修士便很難隨機應變了——直到他們越學越深,達到可以不依靠布陣之物的境界,才能與其他修行陣道之人齊平。不過凡事都不絕對,因著前期艱難了些,後續的時候,他們也或許能在某些方面超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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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錢長老的整個課程就此結束。

他是經常給人上這堂課的,故而十分嫻熟,每次課程的時間都控制得極為jīng准。如今最後一句話落下,他悄然揮袖,將桌面上的雜物盡數收了起來。

之後,錢長老一笑「淺論至此為止,眾位學生可以自便。」

說完他不再停留,飄飄然如同來時一般,又離開了。

當下里有幾個弟子想起什么,匆匆地追了出去,口中還急急詢問「錢長老,不知若還想學這傳送陣,去聽哪幾堂課最妥當?」

那錢長老已離得遠了,聽得這問話,似乎腳步略放慢些,也不疾不徐地回答說「但凡帶上『傳送陣』這三個字的課程除卻淺論一類外,皆會深講。凡講解此陣者每旬前三日、中三日、後三日是不同人,聽課時留一些便可……」

盡管聲音越來越遠,但還未離開的弟子們也都已經聽見。

過後他們還要挑課,就能循著錢長老的指點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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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星很是興奮,連忙將錢長老的話默念幾遍記下,眼見坐在旁邊的新師弟就要起身,他也連忙站起來,滿臉帶笑地與其說話。

「葉師弟!這位錢長老著實不凡,講起課來如此jīng彩,我當真聽得高興極了。也不知他是否還教導其他陣道課程,若是還有,我倒想也都去聽一聽……對了葉師弟,不知你可還去聽他的課?若是還聽,不如日後也一同過去?」

「啊……對不住,這邀請冒昧了些,只是難得遇見師弟這般性情和善之人,我實在是想要結交,說話就唐突了。葉師弟莫怪,我並無qiáng求之意,每個人所想要修習的課程不能全然相同,不好一直相邀的。」

「多謝葉師弟不怪罪。對了葉師弟,我聽聞這勤學堂中有一座小殿里並不安排長老上課,而是在其中寫明每日的課程有哪些、所教導的與什么相關。我等弟子為了尋找合適的課程,每每都會先去那處,將每日開講的課名記下,再做挑選。」

「葉師弟若不介意,你我一同去那處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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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展星說話急切,或許也因著他性子之故,有時嘴快說出的話不妥當,才剛說完,還不等聽到那話的人生出不滿,他自己卻又反應過來,再趕緊致歉,讓人哭笑不得。

葉殊性子雖冷淡,但並非那等不知禮數之人。旁人同他說話,只要那人不是他之仇敵,他也不會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展星語速極快,所言極多,他在課前與之時不時應聲,此刻依舊與之時不時應聲,就讓展星越說越是興起,覺得對這位師弟是一見如故,恨不得立刻就能打動對方,成為對方的知己好友。

總算等展星說完了一大通話,對葉殊發出了邀請的詢問。

葉殊這才平靜回道「我與道侶同來,不知他那堂課是否結束。若要過去查看課程,要等他與我們一起方可。」

展星冷不丁聽到了「道侶」二字,不由一愣。

然後他雙眼瞪大,禁不住就脫口出聲「葉師弟,你還這般小的年紀,就有了道侶么?真是叫人驚訝,能打動於你,想必是個美麗的姑娘!」

葉殊微微搖頭。

展星又一愣,心里不由想著,難道不是個美麗的姑娘,是個相貌平平的姑娘?葉師弟這性情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再怎么不夠美貌的姑娘,也總要誇一誇才是。

然而還未等展星開口又說話,卻聽到了葉殊的補充。

葉殊道「不是個姑娘。」

展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不是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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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二人已走出了小殿殿門,在一刻之內這殿中的弟子們都得離開,再下一刻就會有許多弟子進入,來等下一堂課。

——據說這下一堂課依舊是傳送陣的淺論,也依舊是錢長老來上課。還有些弟子離開小殿後並未遠走,而是留在了外面,再過一會兒又要進去,重新聽一遍這課程。而這些弟子,想必就是先前沒聽太明白的,要多聽幾次才能領悟了。

就在展星依舊震撼時,卻發現新認識的葉師弟是直往南邊走去的。

展星沒怎么遲疑,直接追了上去,心里還有些驚訝,但口中已然說道「葉師弟,你去那邊作甚?莫非你的道侶並非是修雜學的,而是修煉攻伐的?」

不論是靈域還是下界,男子與男子之間結為道侶的雖不多見,卻也不算太罕見。單是流雲宗里,男修與男修的成婚大典就舉辦過多次,有大有小,也都是要邀請同門與師長參加的,同樣也都會誠心恭賀。

展星先前震驚,並非是他覺得此事不妥,而是他也還算有識人之明,很明白如同葉師弟這般性子冷淡之人,與人相處時是可以攀談卻不容易接近的。此類人物,能與對方結為友人恐怕都要耗費許多誠心方可,竟然會在二十余歲時就和他人結為道侶,實在是很不尋常。他先前提到了「姑娘」,一來男女之間yīn陽和鳴是常態,二來也他腦子轉得飛快,出口剎那就猜測說不得是葉師弟的家中為他在年yòu時就定下了婚約,而這樣的婚約自然不會刻意去定一個男子,往往都是般配的姑娘。

而現下,葉師弟所匹配的道侶是個男修……展星就知道自己先前所想皆是錯的,和男修結為道侶的,除非極少的特殊情形,幾乎不可能是聽從他人之言,而是自己情願。

也便是說,冷淡的葉師弟在他這般性子活絡的年長師兄都還不曾遇見心儀之人前,就已找到了情投意合之人,還已是成婚!

展星如何能不震驚?就連說話時都差點要不過腦子了。

葉殊自然知道展星的震驚,也看出了展星那暗藏著的一絲羨慕之意,不由眉頭微動。

他原本就展星就不排斥,相處了這一小段時間後,就更能看出展星的性子……他和長瀾在流雲宗里,除卻先前相識的邰勝與謝靈佟以外,總要認得些修為相近的同門,彼此互通一些消息。這位展星師兄,倒是可以算作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