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贊道:「好茶。」
趙潭也跟著點頭,「確實是好茶,很香,特級龍井。」
徐景行笑笑,轉移話題,直接開口問:「劉教授,你們這次過來,是有公務?還是?」
「開個小會,正好路過你這邊,順帶過來看看,」劉慶成笑道:「小徐啊,你是不知道,你現在的名頭可響的很,圈子里很多同行都在打聽你的消息,你的基本信息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圈子,我早就想來你店里轉轉了,只是一直沒能抽出時間,這次總算得償所願,果然名不虛傳。」
「嗨,虛名而已,大家只是看個熱鬧,當不得真,等過一陣子就沒人理會我了。」
「哈哈,太謙虛了,」劉慶成哈哈一笑,「對了,剛才看到櫃台里有印章,你什么時候開始做篆刻了?」
「正好手頭有那么一批jī血石,就練了練手,反正篆刻也是雕刻的一部分,上手不難。」
「讓我們兩個老家伙開開眼界?」
「能得到兩位前輩的指點,深感榮幸,」徐景行朝鄭思瑾招招手:「思瑾,把櫃台里的幾枚印章那過來。」
「好的老板,」鄭思瑾很快把櫃台里的幾枚jī血石印章拿過來,小心的打開後擺在櫃台上。
劉慶成看到印章的瞬間還有些不以為意,因為這料子實在太一半了,作為魯省工藝美術協會的副會長,美院教授,知名畫家,見識過太多太多的高檔印章,自個兒更收藏了好多枚,其中甚至有枚老印章以及一枚名人用過的閑章,所以眼界高的很。
但是當劉慶成反過來看了一眼印文之後,一下子愣住了,稀疏的眉毛努力湊成一個有點滑稽的「八」字,沉默好久後問:「這是大篆吧,是什么字……」
「哦,龍友。」
「什么意思?」
「取自《樂府詩集·天馬·一》最後一句。」
劉慶成的面sè更加尷尬,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首詩,更不知道這首詩的最後一句是什么,但沒能認出這兩個字就已經讓他自覺非常難看,所以只能勉qiáng笑笑:「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好字,也好意境,布局也好,這章真jīng品,只是料子稍微差了點。」
徐景行的眼力多敏銳,把劉慶成的表情變化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暗笑的同時答道:「是差了點,不過練手之作,沒必要用太好的料子,等手藝嫻熟之後再上好料。」
劉慶成松了一口氣:「我認識一個玩jī血石的藏家,那人手里囤著一大批老jī血石原石,要不,我幫你牽個線?」
「那感情好,只是我最近會比較忙,怕是抽不出時間,可能要辜負您的一番好意了。」
「沒關系沒關系,留個聯系方式,等有空了再聯系,這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兒,」劉慶成雖然不是刀玉海那樣的人jīng,但也是很有眼sè的那種,自然聽得出來徐景行話里的敷衍之意,也就不再說這些,而是拿起另外一枚印章:「這是一枚仿瓦當印,嗯,四個字,我只能認出一個『進』字,另外三個?」
「這是『勇猛jīng進』。」
「有氣勢,這一枚呢?看著像花鳥篆,有個『馬』的象形字,對吧?」
「emmmmm,那只是馬字旁,是老驥伏櫪中『驥』字的偏旁。」
徐景行越說,劉慶成的臉sè越尷尬。
也正常,被一個小青年在這個領域內全方位壓制,平時自覺位居行業頂層的劉慶成能好受才怪呢。三枚印章八個字,愣是只認出一個半,這丟人丟的不是一般大,是相當大的。
等徐景行挨個兒把幾枚印章的印文講解一遍之後,劉慶成的臉都快變成鍋底了,黑沉黑沉的,卻還不得不忍著尷尬和忿怒恭維道:「你在篆字方面的造詣很高啊,是一邊查字典一邊刻?」
徐景行快要笑破肚皮,但還是忍著笑意用很隨意的口氣回答道:「造詣談不上,就是上高中的時候在我爸的qiáng迫下巴篆文字典背了下來而已,記憶力比常人qiáng一點點,沒什么特別的。」
劉慶成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背字典?
還是篆文字典?
怎么不上天呢你?
然而看著徐景行那輕描淡寫完全沒當回事兒的表情,心里更堵,偏偏還不能發泄,因為他很知道面前這個小青年不只是有才,也不只是手藝好,更不只時能賺錢,還有著qiáng橫無比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