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第二部 彩雲追月 第三十八章 山重水復(1 / 2)

2020年2月11日

38·山重水復

處省東北側邊陲的泰南原本多風受季風環流支配的影響多在冬春兩季

刮得尤為凶狠。

而那風起時的聲音又是如此多變大嘴巴一張如狼嚎、像啜泣

又似牛吼鋪天蓋來臨時行蹤悠忽飄渺不定。

不知何時那烈烈北風在悄然間

風向已由西北改為西南把身子一遁竟不知不覺混在了仨一群倆一伍的拜年隊伍

里。

萬物復蘇之下氣象更新交替往使的那黑白色的世界在人流穿梭時隨著著

裝的變化也隨之發生著轉變。

最初應該是從人們穿著假領襯衫開始的。

往前追溯

應該是十多年前的事兒逢年過節又是個要臉兒的日子所以即便穿不上好的

大部分人還是很有主意——給襯衣上安個白領子穿在衣服里既干凈又不失體

面。

後來從單調的藍黑色確良裝到四個口袋帶絨的黑灰色中山服再到此時墊

肩的紅白色西服男人的穿著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當然了三緊式外套、天藍

色牛仔褲、咖啡色夾克衫配上五顏六色的領帶也都相繼出現在人們的身上。

近二年女人們衣著服飾的變化似乎更為明顯。

喇叭褲、緊身羊毛套頭衫、

吊帶裙、開衫裙大敞口的馬褲馬褂、燈籠褲還有那引領時尚的高跟鞋——平

跟、坡跟、錐跟、細跟不一而足。

過年的時候外套也由最初的棉襖轉變成噴

膠棉防寒服而後是皮大衣羽絨棉。

於是在年初一的這天上午沸騰起來的溝

頭堡在行走的隊伍中被點綴得起來五顏六色花枝招展錦簇花團之下顯得格外

的生機盎然。

別看外面人來人往有說有笑好熱鬧的楊書香卻頭一次躲了起來。

無計可施

的他被困頓在一個無法言說的世界里強行被戴上全副手銬腳鐐無法掙脫出來。

其時那滾兒沒打出來就被架起身子初時躺倒在隔斷里而後裹得嚴嚴實實被

送回到了前院。

然而後來隨著外面拜年的人進進出出和來來往往在說笑聲中

前一秒發生的事兒便給壓在了箱子里老楊家的人絕口不提屋子外面的人又不

知情就成了個秘密。

雖說成了秘密但楊書香鬧了這么一出之後自然每個人的

心里一時都沒法平靜下來然而這日子口就算是心里再如何別扭年他們總歸還

是要拜的日子也不能不過……

昨個夜半派出所來人把賈新民給撓走了以至於今個兒早上秀娟家小鋪的

門都沒開。

其實社員們心里都心知肚明知道他們家里早晚得出事兒雖算不上

大新聞卻成了拜年時眾人嘴里的話頭。

有說是輸錢的報復給捅出去的;有說是秀

娟家折騰太大讓村里人看不慣;還有說是秀娟的情夫們吃醋了過年了都沒占

著什么便宜便老羞成怒了。

眾說紛紜說啥的都有好事者還添油加醋把路西的人

給扯進來反正矛頭指向都是陳秀娟家正所謂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也不

在乎多一個少一個了。

這期間趙伯起家要翻蓋房的事兒也給嚷嚷出來。

大伙兒也都知道人家伯

起出國務工好幾年——掙著錢了家院外也早早預備出了磚瓦再看人家媳婦兒

套了頭發、穿金戴銀的又倍兒洋氣臉上和心里便又是一陣羨慕一陣眼紅。

夜個兒晚上趙伯起和賈景林在楊偉家嘮了半宿無外乎說得都是當下泰南

的發展變化以及兩個人在各自領域里的發展。

楊偉也把自己在學校的這一段經

歷講了出來。

校辦工廠他倒是涉足其中畢竟以數學組組長和特級教師的雙重身份說話還

是有一定分量的而教導處的那個主任職務原本在他看來是手拿把攥的事兒

卻不想yīn錯陽差落在別人手里。

這且不說之前議定補課的事兒已經板上釘釘卻

又給否了這讓他心里不免大為光火:一群鼠目寸光之輩知道什么?啊人家

十類區的西疆早就開始抓教育了咱這邊還閉門造車固守成歸!將就來將就去

的不主動去抓成績怎么提高教學?都是飯桶都是吃皇糧的蛀蟲!

聽楊偉分說完又見他一臉晦澀趙伯起忙勸說起讓他別太cào之過急。

這話

一說免不了又惦記起搭伙過日子的事兒。

回國之後外面的女人便斷了往來

但這不代表趙伯起的心里不惦記那方面的事兒。

時下國內不比國外也沒有九點

起床之後先喝杯咖啡的待遇可拖了一年有余總也不能「夜晚千條路白天賣豆

腐」吧又不見老疙瘩這人有所表示免不了剜了賈景林幾眼。

出正月把兄弟家就要開始破土動工蓋房子了。

楊偉尋思著年後自己也幫不上

什么忙就問了問趙伯起房子預計蓋幾間家屋子的線路跑沒跑下

水道設計

沒設計。

趙伯起早就合計過了有心氣要蓋個出廊出廈的房子便把想法說了出來

讓楊老師給參謀一下。

他轉回頭看向賈景林時又詢問起艷艷何時生產的事兒

開始討要起喜酒來。

賈景林的話不多他看了看趙伯起一邊笑一邊妥妥吃吃把媳婦兒養活孩

子的日期說了出來。

回國之後他一心想要個兒子這也是家里重中之重的事兒

至於說搭伙過日子的事兒他也不是沒考慮過無奈媳婦兒那關他做不了主。

心想

自己的媳婦兒可不比嫂子盡管他對馬秀琴也有念想但一想到褚艷艷要是知道

了自己在國外弄得那一手自己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啊。

「你甭看景林不言不語這人太有主意了。

在縣城里添了門店將來再得個

大胖小兒他這日子也忒頇實了!」趙伯起這么一說楊偉抬起頭來問道:

「城里買房了?」

趙伯起搖了搖頭:「弄個店面。

景林你自己講吧。

」把話推給了賈景林。

賈景林讓給楊偉一根煙自己卻守著煙袋鍋續了一袋:「放攤子上不如放屋子

里踏實。

」這話說得簡短其實意思就是說省得來回倒騰了。

楊偉點了點頭:「我還尋思你在城里買房了呢!」甭看他在城里教書卻和

大部分人一個想法——在城里買房那不叫過日子也否定搬到城里去住這個想法。

「店鋪。

」賈景林惜字如金若不是知根知底幾乎很難令人相信他是個做

生意的。

「據說國外那邊也是自己蓋房子好像是還能買……」楊偉拿起筆來勾

勾畫畫他漫不經心說著不漏痕跡就把話題轉移過去。

「好是好……」回味曾經的瀟灑日子一去不復返了轉回頭趙伯起又把目

光投送過去看向賈景林。

見老疙瘩也看了自己一眼趙伯起悄悄用手點了點他

只盼著老疙瘩早點點頭把准信兒告訴給自己。

不見動靜趙伯起想了想又憶

起了自家宅基的事兒撇起了嘴「再蓋房的話聽說得去南場那邊了申請宅

基還得交押金……」略微頓了下挺憤慨:「要不是大哥(楊剛)出面鄉里

的那群王八蛋還真不讓你痛快了。

」話題牽扯說來說去又說到房子上然而次

日當趙伯起聽到自己老兄弟的事兒是由楊書勤給辦的時便再也不敢小瞧那兩

個他認為不太會來事的後生兄弟了……

從老楊家出來趙煥章和趙保國轉悠幾個磨磨之後最終來到了褚艷艷家。

年都是楊哥帶隊今年少了他一人均覺得沒啥意思也就拉jī巴倒沒再出去溜達。

見煥章和保國都來了卻始終沒見著楊書香露面問過之後褚艷艷才知道楊書香

不太舒服。

她的個頭本來就不高再有個是月也就臨盆了此時腆著個大肚子越

發顯得蠢笨本想讓閨女過去把書香叫過來可從鳳鞠嘴里得來了信兒——煥章

已經通知楊書香過來聚齊了便沒使喚閨女過去喊人然而褚艷艷不知道的是

她惦記的人此時正獨自一人悶在屋子里在人生岔道口上難以抉擇呢。

自楊書香來到前院之後門一關倒是清凈了許多他一個人趴在床上被窩

一蓋只露個腦袋出來嘴里叼根煙看似悠哉悠哉實則內心里的那股憤懣卻由

著青煙繚繞彌漫出來一陣凝聚一陣消散。

敢於在大鬧之後從屋子里光明正大的

抽煙玩這是否有蹬鼻子上臉的嫌疑早就給楊書香拋到了九霄雲外或許說在三

角坑上的表現他就已經算是宣誓了吧!不過呢說心里話此時他最想做的事情便

是跟楊剛單獨談談想徹底做一次真正的了斷——把他和陳雲麗之間的碼密都說

出來通通告訴給楊剛哪怕是當場被打死也好過這樣不明不白受那份煎熬。

可思來想去又總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褲子一脫做也做了該說的也都已經在回城

前跟大大說過了接下來還能怎么去辦呢?難不成老羞成怒把娘娘和爺爺這公媳

二人所做的事兒給抖落出去連他倆那最後的遮羞也都給一塊扯下來?

揉抓著自己的頭發楊書香就又連續猛嘬了幾口香煙。

繚繞的煙霧伴隨著一

陣陣咳嗽除了嗓子眼發癢外看向牆頭立著的吉他時都有些眼花。

隨即探到

褥子下面一陣摸索把那條褲衩拿了出來。

怔怔看著手里的內褲楊書香的腦

袋變得更加眩暈為此雲山霧罩東一塊西一塊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事兒而當他

想起爺爺的好時心里泣著血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又打起了退堂鼓:說jī巴啥?

我自己的pì股還不干凈呢還有臉對別人說三道四?這樣想難免又苦惱萬分:

咋都把矛頭指向家人呢?啊既然都搞了四十多次為啥還要把我給扯進來……

到了這步田該怎么走下去楊書香一點眉目也沒有茫茫然的這一番胡亂琢磨

他是既頭疼又心痛手還漲漲呼呼一根煙沒嘬完就又干嘔起來嗓子眼如同皮

筋兒柔嫩而富於了彈性緊綳著、擴張著痛並快樂的同時那吃到肚子里的

食兒便起哄似的對著niào桶噴了出來。

蒼白的嗚咽隨著乳白色混濁物的傾瀉而響徹在屋宇間久久難以消散直到

嘴角掛起透明色粘液滴答下來。

楊書香的臉紅透了或許是庸人自擾、或許是

無病呻吟總讓人提心吊膽難以置信待煙消雲散過後除了刺鼻難聞的氣味

屋子里便只剩下心跳聲。

蜷縮起身子楊書香抱住了自己的左腕子心緒難以平

靜之下他又困又乏還倍兒難受到後來竟在這心神交瘁之下閉上了眼迷迷瞪

瞪著了。

拜完年謝絕了眾人的邀請楊剛沒在外面過多逗留順著胡同他徑直來到了

後院。

清早的事兒弄得爹媽心里都挺不痛快他心里也不好受。

為此這一道上

他和陳雲麗在自我開導之後又沒少勸慰柴靈秀讓她別多想也別著急上火。

著說著話題就涉及到楊書香的身上。

都知道孩子的脾氣秉性知他不是那因為一

點jī毛蒜皮的事就沉不住氣的人那表面上的父子爭吵固然是導火索但這之前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才會讓他選擇用那種方式去處理的年輕人愛走極端總

得加以引導給他化解個一二幫他走出這困境。

「哥嫂子你們先替我開導開導他吧回頭我再去問問。

」柴靈秀挽著陳雲

麗的胳膊又怕楊剛誤了時間催了一聲:「對了哥要是時間緊你就先走吧

別耽誤了。

」楊剛搖了搖頭笑道:「縣里的人和武裝部都知道年初一我得先給

村里人拜年……耽誤不了。

「到時候該嚇唬嚇唬你可別啥都慣著他。

」囑托完楊剛柴靈秀又拱了拱

陳雲麗的腰:「還有你別嘴上應付背里又去哄他。

」陳雲麗摟住了柴靈秀的

腰:「回頭我替你揍他!」緊緊抱著姐倆在風中颯颯而行笑聲都透著幾分

凄婉:「心頭肉哪舍得啊!」

「兒大不由爺啊!」看著姐倆「若無其事」的樣兒楊剛回想起小妹說的這

句話時心里真不是滋味。

家里家外都是由小妹一個人去打理的她都沒言語可

兄弟卻總頤指氣使從旁嘮叨為點jī毛蒜皮的事兒去較真兒至於的嗎?!為此

楊剛不免嘆息一聲心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邊替柴靈秀鳴不平一面又替侄

子叫屈。

又轉悠了幾個老戶人家出了門楊剛讓媳婦兒陪著柴靈秀再溜達溜達臨走

時他說道:「你們姐倆再去轉轉吧我先回去打頭戰。

」自始至終誰也沒有埋怨

楊書香半句這絕不是慫恿或者是出於護犢子心理因為他們知道在父子爭吵

這件事上真怨不得楊書香……

楊剛從後院跟爹媽待了會兒告訴老兩口如果司機來了的話就去前院找他

隨後和街坊們擺了下手出了門來到了前院誰知剛一進屋一股嗆鼻的味兒便

撲面而來。

見楊書香躺在床上睡得昏死niào桶里吐得一片狼藉楊剛心如刀割。

但看那睡夢中的人不時擰起眉頭臉上帶紅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兒何曾見過生龍

活虎的侄兒成過病鴨子若非是因為遇到了啥三兒豈能這樣糟踐自己。

可問題

是鬧情緒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難道說是因為昨晚上雲麗沒把紅包給他?

不能夠啊!三兒不是那小氣的人也不是那小心眼啊再說他們娘倆之間都已經

做了好幾次了也沒看出哪里不好……

「三兒三兒啊醒醒啦!」把殘局收拾完回到屋里楊剛用手推了推楊書

香的肩膀。

楊書香扭著脖子在被窩里蹭了蹭嘴里哼唧了一聲又迷迷糊糊把腦

袋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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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兒大一會兒該走了你醒醒!」楊剛又推了推楊書香。

迷瞪瞪發覺自

己不是在做夢楊書香鼓秋著身子爬了起來。

眼見是大大回來了這心里又是欣

喜又是失落想都沒想一撇子就錘了過去:「你又跑哪介了?」委屈得心里沒著

沒落就又捶了一拳頭:「你還過來干嘛?!」

楊剛不躲不閃挨了兩記拳頭之後呵呵笑了起來:「大不拜年介了嗎一會

兒得去縣里大這就帶你去醫院瞅瞅介!」楊書香怔怔看著他搖了搖腦袋:

「我哪也不去!」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一幕糟心事兒心痛之外眼神也立時暗淡

下來。

本來看著還有點歡實勁兒可誰成想眨眼的功夫三兒就把頭垂了下來意志

消沉一副蔫頭耷腦的樣兒。

揪著心楊剛故意把臉綳了起來:「大現在想揍你一

頓知道嗎!」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並未引起楊書香內心的反感和懼怕他心頭壓

抑良久倒希望楊剛能揍他一頓多少還痛快一些省得心里頭難受。

「甭覺著沒人說你這事兒就過介了!」

一時間楊書香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他去解釋恍惚間只覺得自己大大腦袋上

綠油油一片替他感到悲傷的同時這心里就越發憋悶得五脊六獸。

「嗯?出息啦是嗎會玩自殘了?我告你那他媽屄的是孬種是懦夫知道

嗎!」斥責過後楊剛站起身子他在屋子里來回踱著步子看到侄兒臉上仍舊

一副沮喪模樣心痛不止的同時伸手一指楊書香:「腦瓜子一熱就啥都不管啦

是嗎?咋不替你媽多想想?信不信大抽你?」幾乎是吼嚷出來的。

被楊剛這么一通抨擊可謂是句句戳心就算是再剛強的一個人也架不住這

樣說何況此時的楊書香還是個傷員兼病鴨子。

不過他這心里頭窩火又感覺特

別委屈便嘟噥起來:「我知道做得不對可……」這話還沒說利索就被楊剛

打斷了:「你可什么?那就可以自殘了是嗎?不看你傷著我非揍你不可!」

楊剛嘴里說著狠話卻偷眼觀瞧楊書香臉上的表情見侄兒那一臉委屈樣兒

刺激一番過後他又軟下心來語重心長說:「誰都有難受前兒難道都用那愚

蠢的法兒來解決問題?」

楊書香抽搭著鼻子真想跟楊剛再說一次「大我把你媳婦兒給睡了」可

這心里醞釀良久的東西到了此時卻變得游離起來愣是沒法張嘴去說本來嘛

奪了人家妻子原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兒便硬生生給憋在了肚子里。

楊剛緊緊盯著楊書香走上前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如今你也十七了

都凡事也不是沒有主心骨。

大就問你非得用傷著自己這個法兒才能把事兒辦

了?挺機靈的小伙子咋干這傻事呢!」

「大我對不起你。

」積憋在楊書香心里的東西在親情面前終於再次被瓦解

掉他情緒不穩挪著腿試圖爬出被窩可那身子卻被楊剛按住了直往被窩里

推:「你跟大說對不起?」被楊剛這一反問楊書香的心浮浮沉沉既有種bào風

雨來臨前的惶恐同時又有一種解脫後的釋然隨之把眼一閉等待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