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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每天求抱抱 川瀾 1993 字 2020-07-26

十七歲之前,許擇遙的名字叫許曉。

其實原本也不是「曉」, 而是「小」, 據說還是上戶口時, 戶籍工作人員覺得太敷衍, 好心建議改的。

追溯到最久遠的記憶,就是媽媽纏綿病榻,對他不理不睬,爸爸倒是偶爾會停下來看他,他歡歡喜喜撲上去,立刻就被一腳踢開。

是真的踢, 孩子軟軟嫩嫩的小身體, 被成年人的腿腳隨便用力,就能淤青很長時間,但他不長記性, 下次見到還要撲。

直到疼得狠了,才恍惚懂得自己是被討厭的。

沒多久媽媽走了, 再也沒回來,爸爸盯著黑白照落淚, 轉而看他的目光卻加倍狠厲,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被追著打時,他就縮在桌椅底下, 瞪大一雙驚恐的眼睛, 一聲都不吭。

後來連打都沒有了, 他像被遺棄了似的,獨自留在偌大別墅里,只有不會說話的保姆每天做飯,他才不至於餓死。

他不記得過了多久,別墅里來了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衣著講究,滿身珠光寶氣,俯下身看他,「想離開這兒嗎?」

他拼命點頭,稚氣問:「你是誰?」

「我?」女人笑了,「我是你的新媽媽呀。」

女人把他抱起帶走,換到另一所房子,比別墅小了很多,但有電腦,有書,很多東西能看能學,她溫柔地問:「喜歡這里嗎?」

他要求向來很低,趕緊說:「喜歡。」

「好,」女人在他頭上摸了一下,慢慢說,「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許擇遙在那所一百平米的房子里獨自生活了近十年,十年里,除了每月一次的短暫出門放風外,他沒有去過任何地方,除了那女人和每天來送飯的人之外,幾乎沒見過其他活人。

房門是從外面鎖死的,窗子也打不開,只有兩個氣窗通風用,大小連頭都伸不出去,最開始的兩年,他還掙扎抗議,但任他搞出再大動靜,也沒有鄰居來關心,後來才知道,樓上樓下兩層,除了他之外,根本都是空的。

抗議沒用,他嘗試自殘,到威脅生命時,那女人每次都會准確地火速出現,把他阻止,次數多了,時間久了,他索性連死也放棄掉,就安安靜靜待在屋子里,日復一日。

直到心理防線被徹底摧毀,他開始適應這樣的生活,不想再出去,也不敢再出去,膽小瑟縮,只有躲在沒人的角落才覺得安全。

等他真的放棄自己時,那女人又出現了,開始強制地把他拖到外面,直面喧囂涌動的人群。

他的精神迅速崩潰。

已經多年當他不存在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機緣,突然把他記了起來,想起還有這么一個兒子,再見面時,爸爸依舊高高在上,他卻已經成了病入膏肓的心理障礙者。

「成什么樣子!要是被小報記者拍到我許江的兒子這幅德行,我的臉往哪放!」爸爸許江氣得把他踹到桌角,「畏畏縮縮,話不成句,趕緊送去上學!不准曝露真實身份!」

女人本就想把他推向人群,這樣一來,正中下懷。

她有手段有人脈,給許擇遙換了無數學校,暗示老師不要管他,隨便人嘲笑。

於是他的校園生活,不是遭人欺負戲弄,被人指指點點繞道走,就是自己崩潰失控。

輾轉往復,不斷的折磨,他被逼到極限時,在最後一所學校里,遇到了程璃。

那時已經是高二開學的時間了。

他蜷在座位里,貼牆縮著,同桌的男生笑嘻嘻用圓規的尖頭往他身上扎,他甚至感覺不到疼,只覺得恐懼,無處可藏。

那男生離他更近,想扎他的臉,就在這個時候,一截粉筆「嗖」的飛過來,正好打在同桌的手上。

女孩的聲音清亮果斷,直沖耳膜,「不准欺負他!」

許擇遙那個時候,不知哪來的勇氣,順著聲音抬起頭,看到了講台上秀麗颯爽的身影。

只一眼,就迅速埋下頭,把自己縮得更緊。

可再也沒能忘掉。

那個畫面就像帶著刀斧一樣,深深鑿進他的腦海里,成了他短暫的十幾年生命里,唯一帶著色彩的珍寶。

沒過多久,他被同桌用黑板擦打中,血順著額角流下來,他動都不動,心里遲緩地想,一次而已,一次就該滿足了,她是班長,那么受歡迎,怎么可能再來注意他。

但程璃偏偏就是注意了,不止注意,還直接端走了原同桌的東西,把書包往他旁邊一放,笑著說:「今天起,我是你同桌。」

說完後,她拍拍桌子,頗有威嚴地朗聲宣布:「以後這個同學歸我罩了!誰也別想欺負他!」

直到多年後,直到跟程璃面對面坐在商務車里的此時此刻,許擇遙都感激額角的那道傷口。

是它把這世上唯一能照亮他的光明,帶來了身旁。

程璃的腳還在許擇遙膝蓋上,冷氣早就散干凈了,現在被他緊緊包住,只覺得著火了似的發燙。

她手指摩挲著杯沿,盡量壓住頻率失常的心跳,問:「你說……我不知道什么?」

許擇遙低垂的長睫顫了下,過了好半天才低聲說:「沒什么。」

程璃莫名覺得他有些難過,恍惚回到了第一次在別墅過夜的晚上,那種小狗崽餓肚子似的可憐巴巴,搞得她半句探究追問的話都不忍心說。

她慢慢呼出一口氣,動了動腳,「我放下來……行嗎?」

許擇遙垂著頭,手不肯松,等到車停穩,他才慢吞吞放開,找出雙一次性拖鞋給她穿上。

屬於她的溫度徹底離開,剛才的親密像夢似的,讓他滿身鼓噪得快要沖破血管和皮肉的燥熱,刷一下變涼。

開車門前,許擇遙脫下西裝,不容拒絕地罩在程璃身上。

程璃下車就懵了,「這是哪兒?」

車開的時間並不長,應該距離片場挺近,可是看起來又像私宅的車庫。

他悶悶說:「我的房子。」

程璃無語,簡直服氣了,許總這是什么愛好,專門在各大影視城附近置辦房產?

轉身的功夫,車已經掉頭開走了,程璃有點慌,「哎,鄭秘書走了?這附近能打到車吧,我等下……」

許擇遙刷指紋開門,目光沉沉盯她,「等下?」

程璃覺得自己今晚氣場有點弱,完全被許總壓制了,「等下回劇組,明早六點開拍,有我的戲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