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大門一直開著。
杭永德的車剛停下,里面的管家就走了出來,因為沒見過杭永德,管家禮貌地問,「請問您是……?」
後座的車門被打開,里面董玉華走了下來,因為畏寒,她穿得比較多,摘了圍巾之後,這才沖管家頷首微笑。
「你好。」
管家是見過董玉華的,當初二小姐高燒一夜被送到醫院時,董玉華就站在醫院門口哭,沒有上去。
一邊是欺騙自己的男人,一邊是自己的女兒。
她最終沒有進去看望一眼。
她的遺憾太多了,所以當死亡來臨之前,她才那樣地後悔。
江栩就坐在大廳沙發上,茶幾上放著幾杯熱茶,像是等候多時。
杭永德扶著董玉華走進來時,就見一個漂亮的女孩一臉漠然地坐在沙發上,她皮膚白皙,眼睛葡萄似的水靈,可偏偏那雙眼里沒有屬於這個年紀的躁動與青春,只有一潭死水般的死氣沉沉。
聽見聲音,她微微偏頭看過來。
江栩幻想過很多次,她和生母再次見面的場景,在路上,在超市,在商場,在公園,在任何可能偶遇的場景,陽光會很好,太陽會很暖,她會笑得很甜。
然而,她看著那個記憶中的生母慢慢走進視野,她的目光一片冷然。
董玉華觸到那抹視線,還沒說話眼淚就下來了,她幾步走過去,極力忍住想咳嗽的干癢,沖江栩問,「小栩?」
江栩壓住一切沖動,抿著嘴「嗯」了一聲。
董玉華可能想抱抱她,但她一直坐在那,神色有些冷淡,董玉華就沒動作,她環顧一圈,似乎在找什么。
江栩站了起來,走進一樓某個房間,打開門,里面掛著一張江遠山的照片,桌上是他的骨灰盒和一盞香鼎,底下是一個蒲團。
董玉華拿了香,杭永德替她點上,她也沒跪,只是給他上了香。
大概是被香給嗆到了,她偏頭咳了咳,隨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地咳得停不下來。
等停下來之後,她朝江栩的方向解釋說,「沒事,不礙事。」
江栩卻半點都沒有關心她,只是冷冷看著杭永德。
——「你母親估計被蒙在鼓里,這些事應該都是杭永德一人操作。」
梟爺的聲音再次響在腦海里。
杭永德一直站在房間里,就那樣目光直直地看著照片中的江遠山,像是挑釁又像是示威,更像是睥睨。
他的眼神讓江栩很不舒服,她目光掃著他,終於在董玉華快咳得不行了的咳嗽聲中,他回過神把人帶了出來。
「小栩,你,還好嗎?」幾人回到客廳,董玉華看著江栩問,她目光灼熱,不停打量著江栩,「長高了,比小時候漂亮了。」
如果父親還沒死,如果江氏集團還在,如果所有的一切都還可以挽回,江栩此刻應該是撲在她懷里撒嬌哭著說她十分想念她的。
可她能做到的只是,沖著門口做了個手勢:
「慢走。」
董玉華足足愣了好一會,在眼淚掉下來的瞬間,才低著頭說,「是,是該走了。」
她邊走邊咳嗽,情緒起伏讓她的咳嗽也越來越嚴重。
杭永德見不得董玉華如此傷心,不用他想,今晚回去,恐怕董玉華這一晚上都不會睡得著,但是他不敢保證再呆下去這個小丫頭會不會說出些什么,只能扶著董玉華准備把她扶上車。
江栩卻在身後忽然念,「董、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