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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亂 酒徒 1511 字 2020-06-05

公元五百八十八年冬,大隋帝國興兵五十一萬,開始了聲勢浩大的統一之戰。第二年正月,九路大軍俱過長江。一時間,整個江南大地風雨飄搖,山河盡赤。

與此同時,連年爭戰不休的塞外各地卻突然寧靜起來。臨近開春前的一場大雪,將各部落留下越冬的牲口凍死了大半。為了血脈的延續,各塞上民族不得不暫且放下彼此之間的仇恨,把全部精力放於一場超大規模的春獵上。

餓了一個冬天的野鹿很瘦,肉質又老又硬。但有肉可吃總好過活活餓死。因此上致部族首領,下致剛剛學會騎馬引弓的少年,一整個一整個部族的男人拿起兵器,在春寒料峭的曠野中來回奔忙。有的部落運氣很好,能恰恰截住一整群遷徙的野鹿。有的部落運氣卻很差,吃光了所有隨身攜帶的奶酪,卻覓不到半根鹿毛。這一日,三百余名身穿褐色皮裘的獵人正於月牙湖畔苦苦尋覓著,猛然,有人在遠方的天地之間發現了一個怪異景象。

「西爾,西爾大埃斤,契丹人,契丹入!」前方探路的斥候疾馳而回,扯著嗓子吼叫。

「附離,你瞎扯些什么。契丹人那邊遭災遭得比咱們還重。怎么有力氣跑到咱們家門口來?!」人群中,一名身材魁梧,皮裘上鑲了一圈金邊的漢子越眾而出,沖著氣喘吁吁的斥候質問。他是本部落的族長,用塞外語為埃斤,為當家人之意。但這個家著實並不好當,近幾年部族人口連年減少,所游牧的范圍也越來越窄。如果在救災的這個節骨眼上再被契丹人趁火打劫一番,其所在的蘇啜部就可以在草原上永遠消失了。

「就在,就在月牙湖正南。你看,你看他們的青狼戰旗!」被喚做附離的少年一邊喘息,一邊恨恨地咒罵。「我說咱們怎么打不到鹿呢,該死的契丹人闖來了,把所有獵物都搶了去!」

「別胡說,未必是契丹人!」部族的頭領西爾大埃斤用呵斥聲再次打斷了少年人的抱怨。不速之客來得很快,他也看到了高挑於來客頭頂上的戰旗。紅色的底,上面畫著一個暗青色的巨大狼頭。正是距離其部落五百里外那些契丹人的標志。論實力,任何一個契丹部落都比西爾自己所在的部落強大得多,在大災之後對方突然出現,哪怕只有聊聊五十幾人,也意味著西爾所在的部族即將陷入萬劫不復。

「走,跟他們拼了!」餓紅了眼睛的部族武士們舉起手中的兵器,仰天大叫。部落里的老弱嗷嗷待哺,他們無法向入侵者示弱。哪怕殺了這些人後將給整個部落帶來災難,他們也必須拔出刀來,捍衛自己的生存權力。

「弟兄們,跟我上!」被喚做附離的少年撥轉馬頭,沖在了隊伍最前列。但他胯下的戰馬很快被追上來的另一名騎手拉住了韁繩,其余的人也被迫停住了坐騎。部落大埃斤西爾快步向前,將一桿畫著數只白天鵝的戰旗挑了起來,高高向了天空。

那是象征著他們部落,霫族蘇啜部的戰旗。列隊而飛的白天鵝代表著尊嚴和秩序。所有人必須服從持旗者的號令,因為他是長生天選定的頭鵝,有權力決定全體天鵝飛翔方向。

「弟兄們不要急,他們不是契丹人!」攔住沖動的族人後,單臂擎起白天鵝大纛的西爾大埃斤沉聲提醒。

「他們不是契丹人!」緊拉著附離胯下戰馬韁繩的那名和他年齡差不多的漢子重復。

「嘎布勒,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是契丹狗賊!」蘇啜部的附離無法再鼓動同伴一道出擊,憤怒得臉上青筋直冒。他今年只有十六歲,正是氣血過旺的年齡。不敢挑戰大埃斤的權威,卻絲毫不會把其他部族勇士放在眼內。

「他們不是契丹人!」被喚做嘎布勒部族勇士絲毫不怒,再次重復。「附離兄弟,你看看他們的頭發。你見過頭頂上留著全發的契丹人么?」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恰恰能被所有人聽見。大伙凝神再看,果然發現前方的契丹人裝束有些蹊蹺。草原上眾所周之,所有契丹人都喜歡將頭頂的毛發剃掉,只在兩耳邊和後腦勺處各梳一個小辮子。而入侵者中很多人被打落了皮盔,露出得卻是一頭烏黑濃密得長發。

他們不是契丹人,契丹部落的男人不會如此珍惜自己的頭發。這伙打著契丹青狼旗的入侵者正在追殺一輛馬車,而馬車旁的護衛顯然也發現了前路被蘇啜部的武士堵死,不得不停止逃亡腳步,陷入苦戰。

發現舉著白天鵝旗幟的蘇啜部武士停止靠近,假冒契丹人越戰越勇。他們口中喊得也不是蘇啜部武士能聽懂的契丹語,而是另一種抑揚頓挫的語言。仗著自己一方人多,他們數度靠近被包圍的馬車,可總被馬車旁垂死掙扎的對手再次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