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風流(4)(1 / 2)

天劍風流 燕小婷 5455 字 2020-12-18

2020年4月1日第四章·天劍的資質片刻的靜止,演武堂門窗盡碎,諸人瞪大眼睛,窮極目力朝內觀看,這場比試往小里說,不過是兩個女弟子因為小摩擦的一局切磋,往大里說,那可就是峨眉青城未來掌門領袖的交鋒,牽扯勢力之廣,影響之大,可謂不可估量。

庄千雪罕見先開的口:「妹妹老遠來一趟,才走上一招而已,怎能盡興?「「好啊,定會撕掉姊姊貞潔賢淑的面具呢。」姚拜月語氣冰冷,整個人卻猶如一團烈火。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是一種真實的感受,仿佛只要近身,就會被她焚燒殆盡,韓寶雅曾聽哥哥說過,武功練到高處會有借勢借相的練功方法,比如崆峒派會用肩肘撞擊岩石,尋找「丁甲開山」之勢,華山諸峰險絕,紫霄宮眾劍客則模擬自然天險以融武功,武當派俠士和道長們更是觀陰陽、明混沌、知天地,修煉震古爍今的太極神技,姚拜月借火習武,氣勢壯觀,接下來的刀法必定會摧枯拉朽。

庄千雪則和平時差不多,烏緞長發傾瀉過臀,身子修長如玉,容顏傾城,劍亦如其人,鋒刃冷光流轉,好像逝水流年。

姚拜月心無旁騖,擁有完美曲線的嬌軀如母豹似的迅捷前沖,刀鋒摩擦空氣,不僅帶出一聲令人心寒牙酸的唳嘯,居然還真的生成了一股燒焦味道,庄千雪橫劍擋架,長劍緊貼著刀鋒,左抹右抹,以一種極盡纏綿的劍勢去化解火焰一樣的壓迫,緊跟著膝蓋上撞,左肘硬打,才一個照面便轉守為攻。

兩條曼妙的身影扭動穿插游走,招招分明,精確清晰,好似刀光劍影中翩翩起舞的蝴蝶,香艷而美麗,但又凶險無比。

「她們雖為女子,卻都是為武獻身的至誠武者,希望我將來也會像三師姐一樣,照耀峨眉一派。」韓寶雅崇拜不已,輕聲對謝明玉說道。

謝明玉只覺得二女刀劍斗的叮叮當當,煞是熱鬧好看,而且盡管她倆身法快如電閃,但就像戲曲名家開嗓,越是快,越是急,板眼就越干干凈凈、清清楚楚,每個字都清楚送進觀眾耳朵里,看到要緊時候,他忽然心血來潮,隨口便道:「庄師姊這下擊刺若偏下三寸,似乎就能繞過鋼刀,點殺姚拜月腋下要害了。」

韓寶雅只當他信口開河,笑道:「師姊可別叫太快,想做師弟那還得看少爺你以後用不用功了。」

「嗯,左進兩步,用剛才耀眼生花的劍幕掩飾,肯定能誘姚拜月豎刀封擋,再來……」謝明玉立刻住口,心中詫異不已,我這三腳貓的兩下子怎會知道這些路數?

但兩位女俠的劍招章法忽然就像一加一等於二,天生便會,根本沒什么理由。

幾個聽見的峨眉弟子怒目而視,陳桐李東等同伴都替謝明玉臉紅……這根本就是大字不識的小孩兒去指點李太白作詩,不自量力都無法形容。

「班門弄斧呢,若被師叔們聽到,肯定冷嘲熱諷一番,莫說了。」韓寶雅偷著拉了拉謝明玉衣服。

「寶兒妹子,我這也是腦袋……」謝明玉剛想隨便打個哈哈遮丑。

漫天繁星璀璨,庄千雪向左橫移,玉腕一揮,逝水劍灑出大片光幕,姚拜月武功精湛,收刀封住中路,嫩白玉足點地後退,正是青城派的看家輕功,飛馬踏燕,只不過姿態之清逸,速度之快捷,跟盧展風自不可同日而語。

謝明玉笑道:「哈哈,姚拜月左腰就是破綻,刺之必勝。」心里嘀咕著:定不會連續蒙對,峨眉派地頭,先胡說一通,千萬別惹麻煩。

劍影頓收,化成一線冷電,轉瞬暴閃,猶似電母震怒,刺中姚拜月纖柔柳腰左側,卻僅割破衣裳一道口子,便轉腕抬劍回收,並未下殺手。

謝明玉和庄千雪一說一演,配合默契的好像雙簧。

「我……我操……」

跟謝明玉同來的准門生,以及周圍幾個峨眉外門弟子無不大駭,庄千雪武功絕高,英傑譜排名又足足比姚拜月高出了四個身位,決斗獲勝算是理所當然,但眼前的俊秀公子先後准確預測了劍招過程,這可絕不是一句碰巧所能解釋的了的。

禮儀長老祖天棋冷聲道:「哪派少俠蒞臨我峨眉山?還請通名道姓,何必藏頭露尾呢?」他只把謝明玉當作青城派或其他門派潛入的真傳弟子,混上來刺探庄千雪武功進境,搞不好還是英傑譜上排名非常靠前的高手,否則不可能會有這等見識。

峨眉弟子們警惕的手握劍柄,陳桐等心道:原來謝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可嘆自己有眼不識泰山,所幸言語恭敬客氣,除了蹭頓酒水,應該沒得罪人家。

謝明玉連忙擺手道:「我一點都不懂劍法,剛才真是隨便瞎說的……呃……」

說到後面連他自己都不信了。

韓寶雅道:「師叔,謝公子是成都謝倫老板的兒子,不是什么他派高手,我可以證明。」

宋天樞也注意到了這里,惡狠狠地挽起袖子道:「一試便知。」

「宋師叔,謝公子只略懂普通拳腳,您老出手重,他經不起的。」韓寶雅一步擋在謝明玉身前,語氣很是焦急。

「寶雅你也是峨眉弟子,何曾見過這種巧合?」祖天棋皺眉道:「謝公子,你表明身份,我們自當以禮相待,大家都是練拳習武的,有臉有面,不至於非得冒名頂替吧?」

謝明玉感激寶兒妹妹的同時,心頭怒火中燒,大聲道:「我就知道了怎么地?

誰叫她們出招這么容易被看穿,你們看不見,只是因為……」

韓寶雅飛快捂住他的嘴巴,免得不可收拾。

小手又香又滑,謝明玉輕輕努努嘴唇,親了下韓寶雅掌心,滿腔憋屈和憤怒頓時煙消雲散。

「什么事?」勝負已分的庄千雪還劍回鞘,飄然而至。

祖天棋輕聲耳語和庄千雪說了說剛才的事,其結果也不過又是多了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人,武林中雖然不乏聰慧多智、悟性絕佳的天才,可從沒聽說過那個人能在未開蒙的時候,隨意識破高手劍法走勢,這根本就是荒謬絕倫的無稽之談。

庄千雪道:「得閣下觀看和點評疏陋劍術,千雪三生有幸,若實在有苦衷不願露出廬山真面目,那就請自便吧。」

謝明玉不抱希望地嘆氣道:「我……我還能報名門生,拜師學武嗎?」

聞聽之人除了韓寶雅,無不面色怪異。

姚拜月忽然走過來笑道:「姊姊近年練武好雜啊,,居然什么都練上一些,捅妹妹腰眼這一劍叫什么來?」

「長河沉星乃蔽派先人絕學,能繼承一成也是受用不盡,只不過再沒心力另修旁門。」庄千雪口氣平淡,似乎在暗諷姚拜月不務正業,祖宗武術都練不好,還有閑心去自創武功。

「咯咯咯…這位門外漢小公子都能看穿姊姊劍法,想來峨眉先人也沒那么了不起。」姚拜月笑得豐胸輕顫,媚骨無雙,年輕弟子和准門生們臉色通紅,一時也無人開口反駁,只在心底羨慕,武當厲大俠好艷福,能娶到這樣的妻子。

「大膽姚拜月,手下敗將還敢口出狂言。」宋天樞見弟子沒出息,不禁勃然大怒。

姚拜月笑道:「喊什么,我敗給我千雪姊姊,與你何干?」

嚴厲的執法長老一時居然無法反駁。

庄千雪微微點頭:「妹妹也請自便。」

「好,好……」姚拜月笑得親切燦爛,忽然出手扣住了謝明玉肩膀,力隨心至,真氣瞬間打入他的列缺、陽門、分水、偏歷、中庭,共五處大穴,「這個小奸細你們既然掃地送客,便由我帶回青城山吧。」

「你放開他!」韓寶雅沒想到局面變成這樣,當下以拇指外翻,去按姚拜月手背神門穴,嗜欲先搶回謝明玉再說。

姚拜月嬌笑,疾速飛起一腿,腳尖搶先點中韓寶雅脈門,余勢不衰,玉腿半空打橫,白嫩的腳掌輕輕又在她臉頰上輕輕一抹,「沒來得及穿鞋襪,替月姊姊擦擦腳丫吧。」

韓寶雅搶先動手,姚拜月顯然是手下留情,否則踢爆她整顆頭顱都毫不稀奇,以青城火鳳的身份而言,這一節算是給足了峨眉派臉面,連庄千雪都暫沒出手。

個別少年心顫道:若火鳳凰拿我的臉擦她那小白腳兒,少活十年都心甘情願。

韓寶雅又羞又急,卻苦於技不如人,只能干跺腳。

一招打退韓寶雅乃天經地義,但一招擒住謝明玉,姚拜月內心卻是始料未及,她和庄千雪、宋天樞等人一般想法,此子必定是扮豬吃老虎的別派真傳高手,為討美貌的韓寶雅歡心,不慎說走了嘴,但他既然能一口道破庄千雪變幻莫測的劍招,就必然有克制峨眉派武功的方法,自己身為青城弟子,怎能錯過此等莫大寶藏?

一想到扮豬吃老虎,姚拜月生怕有詐,不敢馬虎大意,手掌暗發勁力,又連撞謝明玉神封、極泉、大椎三處穴道。

這所謂的謝公子和姚拜月同來,難道不是青城新培養的高手?庄千雪和祖天棋對望一眼,均搖了搖頭,哪怕他二人再聰明十倍百倍,又哪里能算清此間誤會。

「今日妹子自不量力,多有叨擾,先就告辭了,改天再和千雪姊姊聊天說閑話兒。」姚拜月隨手一揮,將謝明玉拋給同來的黑衣隨從,「免送。」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青城一行人轉瞬下了峨眉山。

急得韓寶雅眼淚汪汪,說道:「三師姊,謝公子是上峨眉拜師學藝的,今被敵人擄走,實在是有損我派名聲啊,還請你出手搭救。」

最新找回4f4f4f,c〇m宋天樞冷笑道:「你年少無知,不懂江湖險惡,拜師學藝卻兩次道破你師姊的劍法,這世上絕不會有如此湊巧的事,今日千雪力挫姚拜月,快差人把消息給珍寶閣和丐幫子弟,傳播天下,揚我派威名。」

祖天棋忽然道:「好像也不是絕對沒有……」

宋天樞驚道:「你難道想說那小子是……不可能,當著這么多的孩子們,師哥莫要說不著邊際的話。」

韓寶雅忙道:「是什么?懇請師叔告知!」

「天劍。」開口的是庄千雪,「這是一種頂級武道天賦,也可以說是對劍法、對武功,與生俱來的一種感悟,對千變萬化戰局中一種福靈心至的判斷力,古稱天劍之資,如果謝公子真是不懂武功,還能看穿我的劍法,那就只有天劍才解釋得了。」

宋天樞淡淡的接話道:「後人推測,春秋越女劍、少林達摩祖師、大唐李玄霸、武當張三豐真人,就是天劍。」

說完後,峨眉弟子哄堂而笑,李東等門生也在陪笑。

越女、達摩、李玄霸、張三豐,都是照耀千古的武學巨匠,哪怕韓寶雅也無法把俊秀愛笑、有些色眯眯的謝明玉和他們聯系在一起。

庄千雪道:「寶兒莫擔心了,謝公子一定是其他門派深藏不露的高手,退一萬步說,他哪怕真不會武功,姚拜月又不是什么女魔頭,不會殺傷人命的,等下我放出鴿兒給山下師弟,多留意他們行蹤便是。」

「嗯……」韓寶雅望向山下,頗為惆悵,不少師兄弟都暗慕她的美貌,平白無故沒了個「勁敵」,大家高興還來不及。

庄千雪回過頭去,本冰霜覆蓋似的如仙玉顏,忽然偷偷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心道:賤婢敢大膽上峨眉撒潑,豈能就這樣讓你回青城?

山下備有馬車,姚拜月吩咐隨從道:「人多腳慢,程通你和師兄弟快馬趕回青城,告知掌門人和我師父現況,王琦你去武當,告訴你厲師兄我晚些回家,柴陽你駕馬車,跟我帶這小子去我父親府邸。」

謝明玉苦於不能說話,心道:姚拜月隨口一下令,已證明她勢力果然甚大,只聽說她老爹是個大官,不知做的哪個官,這兩年因胡惟庸謀反案,大明朝廷風聲鶴唳,全國每天都有當官兒的被冠上胡黨之名砍頭,但願你家也快些被錦衣衛捉去。

青城其他人知道姚拜月武功遠勝自己,也就不提什么人多保護之類,遂各領各命離去。

謝明玉盡管算被綁架,但此刻和嫵媚麗人同坐狹小車廂,香澤微聞,時不時偷瞧姚拜月裸足,倒也樂在其中。

沒過多久,馬車到了比較大的鎮子,小師弟柴陽替師姊買了新鞋襪,姚拜月穿時見謝明玉兩眼發直,笑道:「大膽臭小鬼,敢偷窺姊姊腳丫子,討打!」

謝明玉沒法說話,只能搖頭苦笑。

「咳咳咳……」姚拜月在他肩膀使勁一拍,頓時喉嚨又疼又癢,連連咳嗽,竟已能發聲。

「武林有道是拳出崆峒,劍歸華山,果然名下無虛,想不到華山派調教出你那么一位少年高手出來。」姚拜月笑容漸漸消失,「庄千雪的劍法要詣,是你瞧出來的,還是你師長師兄說於你聽的?」

謝明玉道:「我這輩子也沒去過華山,更不會什么劍法要詣。」

「敢做不敢認啊?風掌門執掌天下劍宗之牛耳,關世兄更是我們這輩的人中龍鳳,你能識破峨眉劍法,只會討他們倆歡喜,而且姊姊我也特別中意悟性超群的孩子呢。」

「風什么,關什么的是男是女、是人是狗我都不知道,何必討他們歡心?」被認作他人,謝明玉也有些不舒服。

姚拜月怔住,武當和青城的少年高手她全都認得,少林寺只有和尚,崆峒派專修各種拳法,不精劍術,謝明玉既然不是峨眉派弟子,他也只能是華山門人了,但「是人是狗」這種侮辱之言都脫口而出,顯然也就不是華山派的了,好一會才說道:「那姊姊倒是看走了眼,想不到六大派之外還有你這樣的少年……莫非你是昆侖派的妖人?」

看著聲色俱厲的姚拜月,謝明玉自己也破罐破摔,嘆口氣道:「我這輩子都沒出過巴蜀,什么派都不是,之前看姊姊和庄千雪比武,莫名其妙就說了出來,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就那么回事。」

姚拜月譏誚地道:「這么說你倒是絕世天才啦,姊姊可怠慢無禮嘍。」她忽然一愣,和祖天棋一樣,也想到了傳說中的天劍資質,隨即打消念頭,武林中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怎能盡信?

「天才不敢當,只不過姊姊捉了我實在是沒用處,我若真能識破峨眉劍術精要,又怎會被輕易捉住?」謝明玉又道:「我謝家在成都有頭有臉,你派人一查就能知道了。」

話越說越真,姚拜月看他小小年紀也不像有什么太深的城府,但也不能三言兩語便信了,需要到娘家再詳細以武功試探。

她前年和武當厲天星成親,基本只能算是門當戶對的武林政治聯姻,一年到頭和丈夫各有各忙,聚少離多,實不方便帶個陌生少年回家,哪怕撞不見公婆,下人們看到也會說閑話,青城山上派系林立,人多眼雜,更是不便,只能暫時到重慶父母那里盤問。

想到不久前庄千雪鬼神難測的劍法,以及冰冷無情的個性,姚拜月深為忌憚,但也加重她繼續突破的信心,學無止境,「千里火」必然能再次精進,一雪戰敗恥辱。

忽然,左腰一疼,姚拜月皺眉,用手指按了按,隔著衣服也能感到指尖如觸寒冰,當下心中一凜:莫非是劍尖貫勁,凌空打穴?那賤人姊姊的寒冰真氣竟如此厲害?

早先二人決斗,庄千雪如謝明玉所算,一劍刺中姚拜月左腰,當時若繼續深入,倒固然能殺死青城火鳳,但卻無法確保防住其臨死反撲的刀斬,結果很可能落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遂在逝水劍上使足了至寒陰勁,隱蔽注入三焦穴,暗中給了她一下狠狠的教訓,明面上則是弧光寒電庄女俠宅心仁厚,以德報怨的點到為止。

「果然是裝模作樣的小騷狐狸精,居然使暗手陰勁。」姚拜月冷笑,立刻運功去化解寒冰真氣對臟腑的侵蝕,並吩咐道:「小柴,前面先停馬家村,我們休息一晚再走。」

謝明玉心道:庄師姊那么文靜的姑娘,可不如你風騷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