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1 / 2)

貞觀俗人 木子藍色 2539 字 2020-06-05

朱雀大街之西第三街從南第四坊,永安坊。

坊角街鋪,武候隊正老張正靠在街鋪前大樹下,眯眼掃視著來往路人。「這天氣真是熱的很。」他心里暗罵了聲鬼老天,扯起已經汗濕的衣衫搖晃著,想要扇掉點身上的熱氣。

這種炎炎夏日,他只盼著早點天黑,這樣就能早點下值休息了。

突然一個葫蘆遞到面前。

老張抬頭一看,發現一個濃眉疤臉的矮壯漢子,正沖他微笑。

「魏大郎?」

魏昶那張疤臉在長安城還是很有些名的,甚至有人暗里稱他為魏閻王。有些市井無賴地痞流氓們,甚至有句順口溜,生不怕魏疤臉,死不懼閻羅王,更有甚者,直接把這兩句話請人紋在身上,左臂一句右臂一句。

在這些混混無賴眼里,魏昶居然能跟閻羅王並論,可見此人還是很厲害的。

老張做為武候隊正,負責的就是永安坊街角的這個街鋪,手下連他共三十人,在這里呆的時間也很長,因此跟長安不良帥魏昶算是老相識了。看到魏昶,老張沒什么好臉色。這家伙流外小吏,可幾次因為捕賊捉盜之事不給他面子,讓他這個九品武候隊正下不來台,所以梁子早就結下了。

有時,老張也挺羨慕這個魏疤面的,你說他區區流外小吏,可在長安城里卻比自己吃的開多了。

魏昶平日要是跟老張碰到,那絕對不會打招呼的,甚至兩人會扭頭裝著沒瞧見。可今天,就如太白金星白天出現一樣,魏昶居然笑呵呵的主動上前,還遞上了一個葫蘆。

「這天又悶又熱,早渴了吧?我這里有壺飲子,是烏梅漿,還冰著呢。」說著又遞上一張胡麻煎餅,餅面上綴著一粒粒油亮的芝麻,香氣誘人。

老張愣了一下。

然後嘿嘿的笑了起來,「怎么著,又來問郭員外家的案子?不是早跟你說過嗎?我們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聽到,有本事自己查去,沒本事,趁早把案子移交給我們武候仗院,讓我們來幫你把案子結了。」

「張隊,我知道我以前多有得罪,還請老哥原諒。」魏昶壓低聲音道,說著又遞上一個胡餅,不過這個胡餅上卻露出一點銀光。老張一眼看出,這餅里居然夾了一塊銀鋌,他估計起碼得有二兩,雖說不能做現錢,可這拿到金銀店也是隨時能兌換三千來文錢的,這可不少。

「拿回去。」老張嘿嘿冷笑兩聲拒絕。

「老哥,勞煩幫個忙,我這里剛抓到幾個嫌疑人,能不能請你過來幫我看一眼,是不是見他出入過?」魏昶一邊說一邊又把那夾著銀鋌的胡餅遞了過去。

老張心里想著,今天能讓魏昶這個疤臉跟他低頭也是不容易了,關鍵是這二兩銀鋌回頭能給自家婆娘打枚簪子呢。

老張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接過了那個胡餅,然後道,「那就幫你瞧一眼。」

「勞煩老哥跟我到這邊來。」

老張手里攥著那枚銀鋌面上笑呵呵,隨著魏昶來到街角,剛一過去,結果就有一個麻袋從天而降把他套了進去,然後就有人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邊魏昶得手,也沒猶豫,直接帶著幾個手下不良人扛起老張就跑。

大白天的,公然綁架武候隊正,真是刺激無比。

左轉右轉,一行人很快來到一處空宅內。

一名年輕的不良人見到魏昶他們回來,連忙進去向秦琅稟報。

「猴已拿下。」

秦琅坐在空宅的廊下,正在問一個不良人這處宅子的信息。

「這處宅子原本是司農寺一位官員的宅子,前不久告老歸鄉,帶著一家老小返回原籍了,這處宅子便委托牙人幫忙出售,不過暫時還未售出,所以一直空著。」

不良人散在城中,消息最是靈通,知道這宅子最近空著,今天便直接臨時借用了。

「這宅子挺不錯的,要賣多少錢?」

「回少府,這宅子所在這永安坊屬於城南了,這邊稍偏一些,有些坊甚至整坊都空著,被人種了糧食和蔬菜呢,價格並不貴,若是少府想要,我幫少府找那牙人說一下,頂多三百貫就行。」

三十萬錢,京師一棟得有二畝地千余平的宅子,有宅有院,難得的是前主人打理的還不錯,家具等一應俱全,甚至園子里的花木養的也很好,只要買幾個奴仆然後就能拎包入住了。

魏昶帶著幾個不良人手下大步進來。

秦琅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示意他先不要說話,然後招他到一邊在他耳邊低聲交待了幾句,魏昶點頭,把老張扛起到後院去審問去了。

麻袋解開。

狼狽不已的老張先是打量了四周一眼,看到魏疤面和一群皂衣不良人,憤怒的喊道,「魏疤面,你不想活了,敢綁架朝廷命官?」

魏昶黑著臉。

他身邊一名不良人前趨一步,拔出一把匕首頂在老張喉嚨前,老張感受到那冰涼,立即不敢再喊了。

「張隊頭,實在對不住,我們長安縣新來一位判法曹的縣尉,年輕且氣盛,一來就讓我一日內破了郭員外案,若是不能限期破案,他就要革我的差事,甚至還威脅要清查我老魏以前的案子根底,你知道,干我們這行的,黑不黑白不白的,誰屁股底下也不可能干干凈凈,若是真追查,我老魏估計就沒好結果了,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就請老哥幫我個忙,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老魏一定牢記這個人情,必有後報!」

老張眼睛盯著魏昶不吭聲。

「張老哥這是不肯給面子?非要看我老魏下水了?那沒辦法了,我老魏也只好臨死拉個墊背的先,一會就請老哥先上路了。」

「你敢!」老張也摸不清這魏閻王哪句真哪句假,可在長安街面上混的人都知道,這魏閻王手辣心狠。

魏昶笑著道,「我想好了,一會送走老哥哥後,我就再弄具賤婢的屍體來弄爛了放一起,然後我就上報說郭員外家的那新羅賤婢其實是受你指使投毒,然後盜取金銀,結果因為你二人分贓不均內訌,你被心懷滿的賤婢突襲殺死,你臨死前反擊,又刺死了那賤婢,同歸於盡了。」

老張聽的冷汗直流。

「不會有人相信你的鬼話,這根本沒人信。」

「誰知道呢,也許有人信了呢,反正今天破不了案,我老魏也是無路可走,倒不如冒險一試。」

老張沒想到這魏昶居然如此狠辣心毒。

「我說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老張慌了。

「好,我聽著。」

老張這下一五一十的把那天他們在街鋪所看到的情況都如實告之,比如當天郭家出來幾個人去找大夫,而他們街鋪當時又有誰去盤問等。

魏昶又問了下案發當天早些時候和晚一些時候郭府門外的動靜,包括往來車馬人員等等細節。

「我知道的都說了,放了我。」

魏昶眼神凶惡的看著老張,老張忙道,「我一會從這離開,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我們今天根本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