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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小站之玉雁雙飛(3)

照老石頭臉上泛著病態的潮紅,他喘息著望著我,低聲地說:「華子,這一年多來,虧了有你幫襯著我家,不然我一個癱老頭子,這家里,早沒法維持下去了。「

我眼睛也有些濕潤,對他說:「老石呀,別這么說,我聽了心里也不好受。」

老石頭讓我扶他起來,倚在枕頭上,對我說:「聽說,你現在辦了個廠子,打算在這地兒長住了。」

我以為他是想把孤兒寡母的托我照顧,就說:「是啊,老石,現在在城里要是沒錢,比在鄉下還難過呢,我打算長住在這兒了,回去也只能干干個體,快三十的人了,還能有啥出息?」

老石頭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盯著我的眼睛,緩緩地說:「玉兒跟了我幾年,受了不少苦,她是個好女人啊。你要是真心喜歡她,可別辜負了她。」

我大吃一驚,臉色刷地一下白了,瞪大了雙眼看著這一直病卧在床的老人。

老石頭沒理會我的驚訝,自顧自地說:「說起來,我對不起她呀,當初幫她還債,娶她過門,就圖她心好,能幫我維持這個家,唉,挺好個姑娘家,不知是哪個沒天良的害了她,再加上那些長舌婦,結果屈在我這兒,這些年,我從沒看她真心地高興過,直到遇見你……」

「你別打岔,讓我……把話說完,我早覺出來了,這些日子,不知你們怎么了,她心里苦,我看得出來,可我也知道,你不是個壞人,是能好好對待她的,把她們托付給你,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臉上有些發燒。老石頭說了這些話,已經累了,他喘著躺下,對我說:「我有些後事的安排,白天叫了村長和支書來,都說明白了。唉,我是拖不過去了,累啊……」

他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我又坐了一會兒,掀開門簾走了出來,玉兒嫂三個人都在過堂里站著,看來是聽到了我們的話,玉兒嫂和石雁兒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幾個人就這么悶坐在那兒,到了後半夜,小燕兒悃得不行,玉兒嫂讓也昏昏欲睡的石雁兒領著她去睡下了,剩下我們兩個人枯坐在油燈下。

我輕輕咳了兩聲,壓著嗓子說:「你……都聽見了?」

玉兒嫂呆呆地出神,沒有理我。

我湊過去,問她:「你都聽見了?」

玉兒嫂一驚,寒著臉沒理我,起身就走。我急了,一把抱住她,她拚命地掙著,哪里掙得脫,她又不敢大聲,怕讓人聽見,忽然她一低頭,我只覺得胳膊一疼,她已經死死地咬住了我的手臂。

血流了下來,玉兒嫂的身子也一下軟了下來,趴在我的身上,我抬起她的頭,見她已經淚如雨下,喃喃地說:「你為什么這么欺負人,為什么這么欺負人……」那神情哀婉凄絕,令人痛心……

我心里又酸又痛,不知說什么好,玉兒嫂低聲哭泣著對我說:「雁兒還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干出這種事?我原還打算好好供她上學,我沒上大學,想讓她好好學習,將來能有出息,你怎么狠得下心把她給毀了?」

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襟,這時石雁兒流著淚從北屋里走出來,一下子跪在玉兒嫂的面前,哭著低聲說:「你別怪他,其實是我不好,是我……」她哭著把事情經過說出來,玉兒嫂聽得呆住了,好半晌兒才輕輕嘆了口氣說:「傻雁兒,我怎么會做那種事呢?我怎么會改嫁給……」她說到這兒臉紅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繼續說:「我怎么會狠心搶你們的財產呢?」

石雁兒哭著說:「是我犯糊塗,剛才在里屋聽了你的話,我都快腚臊死了,你別怪華子叔叔,而且……而且我是真的喜歡他的。」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壞了,果然,玉兒嫂的臉又一下子白了。

嗵,雁兒呀雁兒,我怔在那兒,心里暗暗叫苦,知道這一下叫她回心轉意,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老石頭一覺睡下,就沒再醒來。一家子三口女人哭成一團,老石照頭這一枝只一個獨子,倒是叔伯兄弟不少,大家都趕來幫忙,倒讓我這根本不懂農村辦喪事規矩的人松了口氣。

忙完喪事,村長宣布了老石頭的遺言,他開的山田、承包的果林平均分成三份,玉兒和兩個女兒一人一份。玉兒不肯要,但她一個婦道人家,沒有份家產將來兩個女兒一嫁,怎么過?所以村長沒聽她的,按照協議寫了合同,讓三人簽了字按了手印。

一切忙完了,我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堆焦頭爛額的事,這兩天再試著和玉兒嫂說話,她又開始不理我了,好在態度上已經緩和下來,我用老石頭對我的托付試她,也不再說的斬釘截鐵了。

我知道她內心其實是多么希望能找到一個真心愛的人,托付此生啊。可是她善良的心里認准了我不應該辜負雁兒,而且經過老石頭的事,她也愈發認定自已確是個不詳的人,怎肯一嫁再嫁,惹人笑話?

我雖戀戀不舍,但山下的事也已迫在眉睫,必須盡快進城找到銷路,只好怏怏地告辭了。

進城跑了多處地方,總是處處碰壁,最後在一個大型超市,總算總經理肯聽取我的意見,他是個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中年人,姓張。他對我描述的山村景像和豐富的野生資源很感興趣,決定現場來看一下。

這個決定令我喜出望外,畢恭畢敬地陪著他來到了小村庄。張總經理見到冬天毫無生氣的山村十分失望,見到我簡陋的廠房和設備更是意興索然,我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冰窖里。

晚上,石雁兒來幫我做飯,我叫她去買了些新鮮的豬肉、血腸等等,用農家的殺豬菜招待客人,石總經理抱歉地對我說:「考慮到企業的聲益和安全,不能和你建立購銷關系。」

我強顏歡笑,那一晚我狂飲不止,石雁兒乖巧地偎在我的身邊,怯生生地目光滿含著擔憂和恐懼。

吃完飯,張總帶來的幾個人到隔壁屋去休息了,石總和我在屋里聊天。

他暖昧的目光望著在灶間洗刷忙碌的石雁兒,戀戀不舍的從她健美、稚嫩的身軀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低聲地問我:「這小丫頭是你的什么人?看她和你的情形好像關系很……,哈哈哈哈……,啊?」

我苦笑一聲,說:「這大概是我呆在這窮山溝里的唯一收獲了。」

張總目光一亮,羨慕地說:「原來你們真的…」他再打量石雁兒時的目光,已經以有色的眼神在她嬌盈盈的胸脯和結實的大腿、臀部照留連起來,過了會兒,嘆了口氣,對我說:「你真有福氣,可以嘗到這么嫩的……」他頓了頓說:「看來你已經把全副身家都投進去了,不如這樣,你加工完的貨物我可以收下,但是……」

他暗示的目光看看我,又看看蹲在地上刷著碗,小屁股綳得圓溜溜的石雁兒。

我醉得一時還沒醒過神來,怔怔地問:「什么?」

張總呵呵笑著在我肩上拍了一下,說:「老弟,裝糊塗嗎?我付的代價很高喔,起碼你可以收回成本,怎么樣?讓那小丫頭陪我一宿,我就……」

我的血一下子涌到臉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扇在他的臉上,我指著他的鼻子痛罵:「王八蛋,你無恥,想占雁兒的便宜?我他媽的大不了做個窮光蛋,這么無恥的事只有你這種混蛋想得出來。」

張總被我打得一愣,氣得一聲冷笑,說:「好,有志氣,你就做你的窮光蛋吧。媽的,裝什么好人,你要是好人,能弄個這么年輕的……」

他看我踉蹌著又要撲上去,連忙起身,砰地一聲甩上門,走了。

石雁兒忽閃著一對亮晶晶的大眼睛,站在門口兒望著我。

我沒有理她,一個人走到院子里,踩得積雪咯咯吱吱地做響,在院落里轉悠了幾圈,我留戀地環視了一下小站,冰冷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石雁兒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出來,站在我身邊,她沒有穿外套,凍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不肯離開。

我憐惜地摟過她,在她凍得冰冷、通紅的臉頰上親昵地撫摸了一下,說:「走,回去睡吧。」

石雁兒沒有吱聲兒,默默地讓我擁著回了屋子。我躺在床上,心里想著心事,雖然閉著眼睛,卻煩躁得睡不著。

石雁兒像只小貓兒似的貼在我身邊,細細的喘息聲令我心里一痛。

過了會兒,她輕輕地叫了我一聲:「叔。」

我覺得心里好累,沒有吭聲,緊接著她輕輕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下了炕。

我以為她去方便,沒有理會,過了好久,還不見她回來,我心里電光火石般一閃,一個念頭使我一下子跳了起來。

我連外衣也來不及穿,慌忙朝往跑,砰地一聲撞開了張總住的屋子的門,門沒插,我因為用力過大,一下子摔在地上。

我從地上爬起來,燈光下,只見石雁兒已經被脫得只剩下一件小背心和褲頭,嬌美的胸部、纖柔的柳腰、豐盈的臀部和大腿全都一目了然,她美麗的大眼睛里還含著淚水。張總正把她抱在懷里,驚愕地望著我。

我像憤怒的雄獅,猛地撲上去把石雁兒從他懷里扯開,劈頭蓋臉就打。石雁兒又羞又愧,在一旁驚慌地大叫,張總比我高大健壯,可是卻被激怒中的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帶來的幾個人聞訊趕了來,一頓拳打腳踢,把我打得昏死過去,朦朦朧朧中只聽到雁兒在我身旁大聲地哭叫。

我醒來時躺在鎮醫院里,被包得像個木乃伊似的,雁兒腫著一雙桃兒似的眼睛坐在我旁邊,輕輕地拭著淚。

我掙扎著要坐起來,雁兒忙起身扶住我,忍不住又哭泣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叔兒,我只是想幫你,我……」

我一邊掙扎,一邊叫:「那混蛋呢?那混蛋呢?他有沒有欺負你,你快說……」

石雁兒破啼為笑,羞澀地搖搖頭說:「沒有,他剛剛……你就進來把他打了。」她偷偷看了我一眼,連忙又低下頭去,滿心歡喜地拉著我的手說:「我…好高興,真的,你那么……那么……,我真是高興死了。」

我瞪了她一眼,嘆著氣重新躺下,問她:「我就要變成個窮光蛋了,你還要跟著我?」

石雁兒深情地望著我,說:「我不在乎,咱不開那廠子了,有咱那片果林,餓不著咱們,好嗎?」

我沒有說話。這時玉兒嫂聽說了消息,帶著小石燕兒匆匆地趕來,她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擔憂和倉惶之色,我見了心里不由一甜:「看來她還是關心我的。」

一見我還好生生地活著,她明顯地松了口氣,又恢復了那冷漠的鼢神色,可是當她的眼睛掠過石雁兒握著我的手時,眼里還是閃過一絲黯然和痛心。石雁兒鬼機靈,她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睛,扮了個鬼臉,拉著妹妹出去了。

玉兒嫂局促地不知如何一個人面對我,咬了咬牙,她忽然轉身要出去,我心里一急,連忙挺身要坐起來,這一動,胸口一陣巨痛,我「哎呀」一聲,又躺下了。

玉兒嫂嚇了一跳,一時忘了對我的冷漠,匆忙地奔到我的身邊,焦急地問:「你怎么樣?」

我故意痛哼一聲,指了指胸口,玉兒嫂上當了,挨到我身邊,纖柔的小手摸在我的胸口上,滿臉焦慮地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嘴角帶著笑意說:「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痛了。」

玉兒嫂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她又羞又惱地站起來,可是我抓著她的手,帶得我一陣「哎呀呀」地喊痛,她只好重新坐下,也不敢強行抽回自已的手,臉蛋兒臊得通紅,依然是那樣美麗。

我哀求地說:「玉兒,別離開我,好嗎?」。

淚,慢慢地從她的眼角淌下,玉兒嫂哀怨地瞟了我一眼,幽幽地說:「你…你只想著自已,那雁兒怎么辦?」

我張了張口,卻啞口無言,她無限傷感地輕輕抽回了手,對我說:「她還那么小,你要對她負責呀。」

我狠了狠心說:「她就是太小,所以還沒定性,長大了怎么會喜歡我呢?老石頭臨死的話你聽到了,玉兒,我是真的喜歡你呀,你就答應我吧,我願意娶你,好嗎?」

玉兒嫂激動得渾身發抖,雙眼也逐漸地有了神韻,可是過了會兒,她眼中的光又漸漸沉下去,喃喃地說:「不行,我是個不祥的女人,你以前過得多好,可是因為認識了我,才沒了工作,聽雁兒說,現在廠子也開不下去了,這都是我妨的,不行,不行。」

她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心里一急,沖口說道:「我知道,我現在什么都不是,是個窮光蛋了,誰能瞧得上我呢?」

她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了,慢慢回過頭來,嘴唇咬得沁出血來,傷心地望著我說:「你知道我不是,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人,可…我不想害你,還有雁兒,她……喜歡你,我不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