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看著從水晶內部出來, 躺在台上的小叔，滿臉緊張。

顧瑾睫毛顫動, 微微睜開眼睛, 臉上滿是寒意，接著, 他烏黑的眼睛動了動, 看向了顧雨。

顧雨吞了口口水, 試探著叫道, 「小叔？」

顧瑾嗯了一聲, 然後慢慢坐了起來。

顧雨松了口氣, 這就是小叔, 那種熟悉感不會有錯。

但是雲昭卻一臉警惕地看著顧瑾, 同時拉著顧雨的手不讓他湊近水晶台。

顧瑾的動作有些僵硬，顧雨掙不開雲昭，直接用另外一只手去扶顧瑾。

「小叔, 你沒事吧？」顧雨擔憂地問道。

顧瑾冰冷的手搭在顧雨手上, 垂下眼睛，忽然說道，「它出來了, 我阻擋不了它。」

顧雨一驚, 忙問，「誰？」在顧雨心目中，顧瑾和父親一樣，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顧雨幾乎不能相信這種帶著沮喪的話是小叔說出來的。

顧瑾看著自己幾乎不受控制的左手，說道，「這個空間，鏡像空間本身是充滿著惡意的，你們既然是從里面出來的，應該能感覺到。」

顧雨心有余悸地點點頭，簡直到處都是人心的陷阱，碰觸到哪個，都可能永遠留在里面出不來。

顧瑾冷著臉說道，「進入那座房子之後，我直接到了這里，前面都還在我控制范圍內，甚至還給別人留下了出來的線索。但是最後那里，我沒有辦法自己走過來。」

「於是這個空間就自己衍生出一個人，他和我一模一樣，但是並不是之前簡單的復制人。可以說，他就是這個鏡像空間本身。他要求和我打賭，賭贏了，我可以出去，甚至可以帶著你們一起出去。賭輸了，我的意識徹底消失，他將使用我的身體出去。」

顧瑾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在你過來之前，我其實已經輸了。」

顧雨震驚地看著小叔，又擔心又難過，深深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進來。

顧瑾看向顧雨，雖然臉色依然很冷，眼睛里卻帶著溫暖，「不過，在我快要完全被他取代的時候，你喚醒了我。」

「那現在是什么情況，小叔，你，怎么才能讓你留下來？」顧雨小心翼翼且焦急地問道。

顧瑾摸了摸顧雨的腦袋，「我會一直在的，不過，他也在。現在，我的身體里面，我們兩個都存在。他，也就是這個鏡像空間，是被一個古老的法陣封印在這里的，一直在找機會出去。於是，在法陣靈氣越來越少的時候，他不斷吞噬人類到這里。最後，他選中了我作為載體。」

顧雨目瞪口呆，現在他才知道為什么雲昭那樣看著小叔，他一定是早就察覺到了什么，「那怎么辦？」

顧瑾搖了搖頭，「暫時沒有辦法，只能帶他一起出去。」

沉默了一會兒，顧瑾又加上一句：「我會壓制住他，不讓他在現實世界做任何壞事的。」

顧雨張了張嘴，最後說道，「小叔，你一定可以的。」

在顧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瑾臉上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帶著挑釁的微笑。

那並不是屬於顧瑾的笑容，然而，那笑容一閃而逝，像是剛剛看到的只是幻覺。

沒有察覺到顧雨的不自在，顧瑾看向周圍，惋惜地說道，「這個陣法很古老，可以肯定是以前地球修真界的大能布置的。如果之前沒有陣法存在，你們，還有我，所有人都沒有生存的可能。那些純凈的惡意不會留給我們任何生存的機會，可惜，支撐它運轉的靈石已經快要沒有靈力了。」

顧雨一愣，隨即悄悄去看雲昭。

雲昭握住顧雨的手在顧雨手心捏了捏，嘴角往上彎了彎，然後說道，「法陣需要多少靈石？」

顧瑾第一次將視線落在雲昭身上，在看到雲昭和顧雨互相握著的手時，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十二塊上品靈石。」

雲昭手一動，已經拿了十二塊上品靈石出來，「既然來了一趟，不為陣法補充靈石，就太可惜了。更何況，在這個鏡像世界，陣法才是我們能出來的關鍵。」

顧瑾沒有想到雲昭居然能拿出這么多靈石，雖然驚訝，還是將靈石接了過來，然後靈石瞬間消失在他的手間。

空間占據了他的身體，利用他的身體出去；同樣的，他現在的意識可以到達空間任何一個地方，甚至可以支配鏡像空間。

鏡像空間極為龐大，在陣法范圍內，幾乎是無處不在的，顧瑾很快就為古陣補充了靈石。顧瑾看向兩人，「現在，我們出去吧。」

顧瑾說完，三人已經離開了黑暗的地方，出現在一個充滿陽光的客廳里。

客廳里，已經站了不少人，周東明，何飛，夏寧，老人，男女戀人，文斌和一個大學生，還有癱坐在地上的劉華。除了周東明和老人，其余的人手上都纏著綳帶。

而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在看到顧雨的一瞬間，小女孩笑了起來，跑過來說道，「不給錢的哥哥，你也來啦？」

顧雨臉上一紅，在顧瑾和雲昭疑惑的目光中，俯下身摸摸小女孩的腦袋，「喂，我後來明明給了，不准亂說話。你哥哥呢？」

小女孩對顧雨的印象並不差，肯讓顧雨拉著她的手，將她送回沙發邊上，還肯將自己的小餅干和顧雨分享，在顧雨拒絕後，她才看向書房的方向，「哥哥去找醫葯箱了。」

不大工夫，杜安帶著個小箱子過來，將它遞給何飛，說道，「建議你們止血之後，立刻去醫院。」

何飛點點頭，接了過來。

這時候夏寧忽然站起身，走向杜安，然後深深行了一禮，「多謝你帶我出來，也多謝你……讓我到達妹妹所在的地方，看到妹妹的選擇。」

杜安看了夏寧一眼，淡淡說道，「是你自己看穿了山洞塑造出來的你妹妹的幻象，那時候，你離出口已經不遠了。至於你妹妹，你已經盡力了，她自己的選擇，後果只能自己承擔。」

「我能幫的有限，只能在不破壞那個世界規則的前提下，幫個小忙。」

夏寧搖了搖頭，「不，沒有你的幫忙，我可能會因為傷心，錯過唯一的出口。總之，多謝。」是的，在解決掉幻象之後，夏寧試圖從那個山谷里救妹妹出來，但是，她失敗了。那個地方，是只能進不能出的，而夏至懼怕之下，最後開始引誘她一起進入山谷陪她。

到夏至的要求說出來，夏寧才徹底放棄了妹妹。

老人也向杜安表示了謝意，單獨出來的人，其實杜安都有幫過一些忙。尤其是顧雨，替他擋住蜘蛛的時候，幾乎是違背了鏡像世界的意志了。

但是，當時，鏡像世界的本體正在和顧瑾爭奪身體的歸屬權，就沒有理會他。

周東明目光炯炯地看著杜安，隨即說道，「雖然你為我同事和其他人提供了幫助，但是，有些事你還得交代清楚——」

顧瑾忽然說道，「等等，他的事，由我處理。」

周東明一愣，他自然認識顧瑾，也知道他的身份，很快說道，「那好，交給您那邊，我們也就不多事了。但是，希望這里不會再發生失蹤事件了。」

顧瑾又露出一個讓人看不懂的笑容，別人沒有多想，顧雨卻心里一顫。

很快，顧瑾就恢復了冷淡的表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鏡像空間已經到了他身體里，這里當然再也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了。

在顧瑾說杜安和他們的失蹤沒有任何關系之後，周東明等人先離開了，他們也實在不想繼續待著這里了。

杜安將小女孩送到了房間，又回到客廳。

顧雨問道，「小叔，這……是怎么回事？」杜安真是無辜的？那……冰櫃里的杜安是怎么回事？

顧瑾看向杜安，「你自己說吧。」

杜安轉頭看向顧雨，「我想你已經看到了，冰櫃里那個，是小雨真正的哥哥，在當年車禍之後，回來幾天之後就……不行了。當時，年邁的爺爺已經沒有精力撫養小雨了。而她的叔叔嬸嬸，跟小雨的父母關系並不好，但是他們積極地爭取小雨的監護權，暗地里已經開始聯系買家，想把房子賣掉。」

顧雨疑惑地看著他，杜安果然當年就去世了。

杜安露出一個微笑，「我覺得你應該很早就有所察覺了，我和平常人不同。」

所以說，你到底是誰……顧雨心里嘀咕著，杜安給他的感覺一直很特別，就算現在，他都覺得在杜安身邊寧靜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