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抬起頭，旁邊的顧淳在呼呼大睡, 二號仰面躺著一動不動, 而雲昭, 也盤在那里睡著。

顧雨戳了戳雲昭, 「我知道你醒著。」

盤成一團睡覺狀的蛇有點僵硬了, 不過隨即他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一副自己剛剛醒過來的樣子。

左右看了看, 雲昭才看向顧雨，問道，「現在幾點了？」

顧雨笑著回答他，「還是半夜，正好是午夜夢回的時間。」

雲昭又呆了一下，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變大了幾圈, 迅速說道, 「我從來不做夢。」

看著快有自己手臂粗細的白蛇, 顧雨拉過被子, 將他和雲昭蓋了起來, 湊到雲昭身邊小聲說道，「是嗎？我就經常做夢, 剛剛還夢到你了。」

雲昭哼哼了一聲, 滿意地說道, 「那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喜歡我, 夢到我不是很正常嗎？」

雲昭沒有察覺，他剛剛從夢境中回來，竟然帶了小時候的語氣詞。

「是啊，夢到你小時候住在小小的山洞里，還有你的鄰居，是兩條藍色小蛇。」顧雨笑眯眯地說道。

雲昭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可能，剛剛自己只是做夢而已，不過，跟真實經歷比起來，那無疑是個非常美好的夢了。

雲昭正嘀咕著，卻聽顧雨感嘆道：「唔，沒想到，你小時候是那樣一只胖胖的小蛇。」

雲昭算是被顧雨踩到尾巴尖了，他立刻惱怒地說道，「我哪里胖，哪里胖啦，我那是正常標准好嗎？」嬰兒還有嬰兒肥呢，他那時候不過才一年一個月！

顧雨小聲嘀咕，「生什么氣嘛，明明比別人胖一些。」

雲昭只是斬釘截鐵地告訴顧雨，他是蛇類中最標准的體型，不胖，硬要說起來，還偏瘦呢。

不過，比起別的蛇，他其實食量非常大，大到他自己都有些自卑，吃的比別人都多，也只是半飽而已，長得也並沒有比其他小蛇強壯。當然，這些就沒有必要告訴顧雨了。

顧雨聳了聳肩，拉開被子一角，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

雲昭又回味了一遍那個夢，想起來心里都甜絲絲的，要是顧雨真的出現在他小時候，他們兩個生活在一起，該多好呀。

然後，雲昭懷著某種莫名感動和歡喜之情，湊到顧雨身邊，想親他一下的時候，卻看到了顧雨手里的手機。

那是，那是自己一歲多時候的樣子。

風雪里獨自行走的小白蛇，盤在洞穴床上的小白蛇，吃包子的小白蛇，尾巴上系著蝴蝶結的小蛇，脖子上系著蝴蝶結的小蛇，腦袋上戴著蝴蝶結的小蛇——這坑爹的蝴蝶結！

甚至，還有他最後撲倒顧雨懷里哇哇大哭的樣子。

看到最後一張，雲昭徹底不淡定了，他惱羞成怒地看向顧雨，有點口不擇言了，「你，你，我都那么傷心了，你居然還有心情自拍？！」

顧雨吞下了我還錄像了這句話，忙補救道：「我那時候說會和你一直在一起，就想做個見證。」

雲昭懷疑地盯著顧雨，前面那么多張照片，實在很難讓他相信顧雨的話。

顧雨趕緊翻下一張，就出現了藍家兄弟的照片。

同樣是兩條胖乎乎的小蛇，和他一樣蠢蠢的樣子。

後面還出現了三條小黑蛇，藍鳥那家伙到處咬人家尾巴的照片。

綠色小蛇到處嗅聞的照片，最後聚會時，一條花色小蛇張大嘴巴吃肉的照片，雲昭邊抱怨顧雨怎么能收集這種東西邊目不轉睛地看著。

這些，都是他童年中出現的小蛇，他自己都快忘了那時候他們的樣子。但是，夢境之後，卻覺得這些小蛇對他而言，已經不只是一個名字那么簡單了。

而且，看起來，那個夢並不只是自己的，雲昭想到這里，下意識地看了顧雨一眼，他很感動，顧雨到了他的童年，給了他這樣一個夢。

但是，雲昭卻說不出來任何感性的話語，他只是緊緊貼在顧雨身上，用腦袋蹭著他。

被窩里漸漸暖和起來，在顧雨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雲昭說道，「我小時候，藍明和藍鳥就住在隔壁，有一次，藍明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第二天，藍鳥出去找他了……」

顧雨心里一動，默默用手來回撫摸著雲昭。

「後來，那兩個兄弟再也沒有出現過。大家都知道，他們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雲昭的聲音有些低沉，其實，他後來有特意去找過，在夢中遇到藍明的地方，他看到了不少藍色的蛇鱗。

雲昭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將那些鱗片收集起來，埋到了小蛇聚集地的邊界處。

「……也許，他們只是離開了。」顧雨低聲說道，眼睛有些微微的濕潤，他喜歡那兩條活潑歡快的藍色小蛇。

懂事努力，還互相友愛，就算在夢里，他們也努力活著。

「誰知道呢。」雲昭說道，同時往顧雨溫暖的懷里鑽了鑽，藍家兄弟之後，他就受傷了，而附近也很少聽到青雲唱歌了。

「說起來，你怎么沒有記憶呢，我做夢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忘啊。」顧雨說道，不過，沒有記憶也好，才能讓他看到雲昭小時候的樣子。

雲昭也有些驚訝，「那時候，確實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醒來的瞬間，卻全都記得。」或者他是有意識的，但是小時候的自己卻完全掌控著自己的身體，一言一行，甚至思考都是獨立的。

那真的是個夢嗎……

「你蛻皮了？」顧雨冷不丁問道。

「沒有，當然沒有，你看看，我鱗片上還刻著我們的事呢！」雲昭惱怒起來，他辛辛苦苦地控制自己不要蛻皮，顧雨還敢懷疑他。

兩人就蛻皮問題爭論了半天，才互相依偎著睡去，天空漸漸透出微白。

第二天，顧雨起來後，雲昭再度縮小為小白蛇，纏到顧雨身上。

還有個驚喜，就是二號醒過來了。

顧雨睜眼的時候，它正埋頭在顧雨的背包里，而它腳邊，散落著一地的包裝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