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

看見畫卷，羅峰輕輕吸了口氣，這正是月海棠贈給他的，月海棠表妹月紅妝的畫像。

只是，畫卷落款處後來加上的兩句詩卻是不見蹤影。

月海棠對羅峰的出現，渾然不覺，只是看著畫像，夜風從窗戶吹進來，撩動他額前發絲，羅峰注意看著月海棠，發現他眼中頗有些寂寥之意，不由怔了怔，不自覺的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殘有余溫。

過了片刻，月海棠站起身，纖長的手指從畫像上緩緩滑過，低聲輕笑道：「他竟然真的以為你是我表妹，真是個笨蛋……」

羅峰呼吸一緩，只見月海棠輕嘆了一口氣，望著窗外朦朧月色，幽幽的道：「我該不該告訴他真相，若是坦白了心意，你說，他會不會拒絕我？」

靜了片刻，月海棠面露苦笑，吶吶道：

「他肯定會拒絕吧，在他眼里，我只是長欣學院第一公子，一直把我看做朋友。而且，他身邊還有那么多漂亮師妹，冰若藍，紫鳶……」

悠然一嘆，月海棠轉過視線，看著桌上的畫像，朦朧的眼睛里浮現出一絲亮光，輕輕道：

「不過，他說過喜歡這幅畫像，若是看見我真正的樣子，會不會……」

唇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月海棠臉色微微泛紅，忽的搖了搖頭，目光有些失落道：「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何況，我馬上就要跟隨父親回碧天城，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到時候，他……或許已經把我忘了……」

「海棠……」

聽著月海棠的自言自語，羅峰心底有一股炙熱的情緒掠過，甚至忘記了這里是月海棠的記憶，伸手要去撫摸月海棠的臉頰，卻是直接穿了過去，這才驚醒，這里是月海棠的記憶。

月海棠此刻站在了木桌前，想了想，取了桌上的筆墨，提筆在畫卷上書寫。

「天涯海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寫完，月海棠看著畫卷上的詩句，目光微怔，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會一直記著你的，希望你看見這兩句詩的時候，能夠想起我一點，不要那么快把我忘了……羅峰……羅峰……」

看著畫卷落款處熟悉的詩句，羅峰呆在原地，當初他還奇怪，畫像上為什么會多出了兩句情詩，現在才恍然大悟，看著月海棠，心中五味陳雜。

忽的，場景一變，房間消失，一處精致小院出現在羅峰眼前。

「冷月侯府……」

羅峰認出，這里就是碧天城的冷月侯府。

小院門口，一名配刀少年正迅速遠去，看見少年背影，羅峰怔了一下，那無疑是一年前的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到碧天城時，來見月海棠的情景，當時月海棠不在府上，遇見的是月海棠表妹月紅妝。

這時，腳步聲響起，一道窈窕身影從內院走了出來。

少女身影曼妙，青絲如瀑，佩戴著一支紅色發釵，眉如遠山勝雪，眸似秋水深潭，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有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看見少女，羅峰記起來，對方就是月海棠的表妹月紅妝。

不。

是月海棠。

「小姐。」

一道嬌小身影追了出來，是月紅妝的丫鬟青蘿，她看了一眼消失在遠處的少年身影，看著月紅妝嬉笑道：「小姐，這個羅峰公子就是你的意中人？」

月紅妝臉色一紅，眼中掠過一絲羞意，點了一下青蘿額頭，佯怒道：「什么意中人，青蘿，你什么時候也學會亂說了。」

青蘿撇了撇紅唇，掩唇嬌笑道：「我才沒有亂說呢。小姐自從回到碧天城，每天都魂不守舍，剛才聽見羅峰公子來到府上，心情馬上就變好了。而且，我經常在書房里的紙卷上，發現羅峰這個名字。青蘿年紀雖小，可是清楚得很，小姐這是得了相思病，病方就是羅峰公子。」

月紅妝輕抿著紅唇，臉色紅彤彤的，卻沒有反駁。

青蘿眼珠子一轉，問道：「小姐，你為什么不向羅峰公子坦白身份，反而用月紅妝這個名字。不過，那個羅峰也好笨哦，竟然沒看出小姐真正身份，我們冷月侯府，向來只有一個小姐，哪里來的什么公子。」

「他從未來過碧天城，自然是不知道的。」

月海棠寂寥一笑，忽的握著雙手，有些緊張的看著青蘿，「青蘿，你說，我若是向他表明身份，他會不會拒絕我……」

看見月海棠緊張神情，青蘿輕笑道：「我家小姐天香國色，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誰會忍心拒絕你。你沒看見，剛才羅峰公子看你的時候，眼睛都看直了。」

月海棠唇角勾起一絲淺笑，忽的幽幽一嘆：「他看的人是月紅妝，並不是月海棠。」

青蘿眨了眨眼：「可是，月紅妝就是月海棠呀。」

「……」

羅峰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場景不斷變換，大多是月海棠和他相處的時候。

透過這片片斷斷的記憶，月海棠面對他時，緊張，喜悅，惆悵，猶豫，雀躍……各種情緒傳遞到羅峰心間，在他心中掀起陣陣波瀾，一股說不出滋味的情緒，繚繞在心頭。

不知過去多久，羅峰睜開雙眼，龍形虛影和劍影瀑布相互纏繞，陣陣吟嘯，響徹天地，百米巨劍依舊徒勞的在外面斬擊著。

對面，月海棠也睜開了雙眼，眼角有濕潤的痕跡。

兩人相對，誰也沒有開口，只是相互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