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2 / 2)

隨著那七弦琴聲,出現在眾人眼簾之中的,是在道路的另一側出現的一名灰袍女子,她不知何時坐在了路邊的一塊大石之上,懷中抱著小巧的樂器輕盈地彈奏。灰發蒼瞳、蟬翼尖耳,顯示著來人的身份正是這片大陸上最為高貴的種族——主精靈。火光搖動間,隨著那琴聲,惡魔的行動漸漸平靜下來,它不再破壞,而是逐漸跪在了地上,不斷地捶打地面與自己的身體,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仿似哭泣一般。片刻之後,惡魔抬起了頭,發出一聲嘶啞的人聲。

「科林……」

隨著哭泣聲,那惡魔逐次地叫著面前不少人的名字,頓時人們叫了起來。

「他、他認識我……真的是老約瑟……」

「到底怎么了……」

「老約瑟怎么會變成惡魔的……他、他殺死了自己的一家啊……」

方才惡魔發狂的行動中,首先便是殺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據馬修所說,那倒塌的房舍間,赫然是幾具殘缺的屍塊,顯示著老約瑟一家被惡魔吞噬了之後還被吃掉了大半的屍身。仿佛意識到自己吃掉了家人的事實,惡魔陡然間再次發起狂來。隨後,一個人聲蓋過了惡魔的聲音,響起在小鎮的上空。

「哈哈,看起來就算驚夢之弦也救不了他嘛……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從聖伊洛而來的使者,大家得救了!歡呼吧!」

聖伊洛,光神宮所在的聖城之名,耳聽得這人的說話,結合那惡魔的身份,眾人也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歡呼,但兩名劍士倒是在第一時間叫了起來,隨後,卻是在一旁彈琴那女子的聲音。

「愛德華不要!」

「晚啦!」

那桀傲的聲音再次響起的瞬間,靛藍色的光芒陡然撕裂夜空,就在眾人面前,一道雷光轟飛流瀉,剎那間橫劃而過。當那光芒消失,惡魔的身體陡然間爆裂開來,揮散成滿地血肉,無數的電光在地面之上跳躍。在街道的那頭,一名身著華麗武士裝的少年緩步而來,形狀奇特的長刀在他的手上緩緩旋轉,電光不時在半透明的琉璃狀刀身上游走而過。

「拜見兩位聖使大人……」

既然對方已經表明了身份,無論心中有著怎樣的想法,眾人都在第一時間按照規矩跪下了,那主精靈女子揮了揮手:「我們只是路過而已,大家起來吧。」

人類少年則將長刀放回背後奇異的刀鞘:「一路過來,這還是第一個竟然能在變異後堅持這么久的人呢。」

主精靈女子卻不答話,收起七弦琴,對眾人說道:「大家先整理一下殘局,然後向附近的神殿報告情況吧,因為是惡魔的緣故,相信大家可以得到一筆賠償金,只是有關那位老約瑟的事情,希望在光神宮有更進一步指示下來之前,各位能夠盡量保守秘密,我們還有事,再見了。」

話一說完,她向著西方出鎮的道路走去,那少年瀟灑地揮了揮手,也連忙跟了上去,到了沒人的地方,那主精靈的女子方才說道:「從聖伊洛過來,已經是第八起了吧?」

那少年點了點頭:「不過真正參與進來的,還是第二次哦。前面那些人甚至在還未變異之前就死了。」

他笑了笑:「力量算不上強大啊,不過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二十年前清理精神法師殘留的後果終於開始顯現出來了嗎,艾倫妮塔,不是說你們聖托亞對這方面最有研究嗎?對了,聖托亞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呢?」

「那不是我涉足的領域,我只負責遠古禁忌。」名為艾倫妮塔的精靈望了他一眼,「至於聖托亞,我們從不支持二十年前的大清洗,多少無辜的人死在了里面,而事實上應當阻止的仍舊沒有阻止住……」

「我才不管那些……」少年揚起了下巴,「我只知道異端必定得被清除,在這個意義上,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對了,那巨神兵與行刑者到底強到怎樣的程度呢?還有末日戰天術,這次去丹瑪一定要好好地打上一場……」

「我們這次去只是為了調查,愛德華。」艾倫妮塔停下了腳步,「我希望這次我們兩個人都可以安全回去,所以無論遇上怎樣的事情,請你盡量收斂,可以嗎?」

「但是艾倫妮塔,我也希望你清楚,在戰神之刀面前,從沒有畏懼的東西,我絕不會逃避任何對異端的戰斗。」少年半步不讓。

「末日戰天術是屬於諸神的武技,愛德華,希望你能明白。有時候,很多東西並非人力能及……」

「紫琉璃也是戰神的神器,我在十七歲便掌握了它,與傳說中的聖子天一是同樣的年齡。我不認為我會輸給那什么末日戰天術!」

灰色的眸子淡淡地望了他一會兒,終於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閃過一絲嘆息。望著那前行的身影,少年嘴角漾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艾倫妮塔,聖伊洛絕對不會輸給聖托亞,而縱然我是人類,也不會輸給任何精靈……我也不會輸給你,遲早有一天,我也會征服你……聖托亞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傳承者……」

心中這樣想著,他大步跟了上去,天邊微露起微微的白色,方向是西面,丹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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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微露出灰白的晨曦之時,她坐在門前的階梯上做著短暫的休息。

房屋已經整理完畢,早餐也都已經准備好,待會孩子便會起床了。准備去貴族老爺家打掃用的工具也都擦洗干凈,說起來今天的運氣很好呢,那個貴族老爺家的執事沒有挑剔她身體的狀況,做一份事情不會扣自己的工錢,要像是以前,自己做的事情再多,能拿到的錢也只有旁人的三分之一不到。當然自己也不可能全拿,最好是留一半給那位執事大人,這樣他下次才會再請自己干活。

她心中淡淡地想著,伸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不自覺地,伸入斗篷中的手觸碰到深處的傷疤,觸電般的收了回來。過得一陣,她忘情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幾口。

沒有那樣難聞的氣味了呢,被治療之後便消失了,自己不用再噴灑那樣庸俗而廉價的香水,偶爾甚至可以幻想自己從未有過那樣的病症,真好啊……

蘭德爾雖然走了,可是幾個孩子看起來都能夠自理,這半年來,自己已經攢了一些錢,想來就算自己有什么意外,他們也能夠堅持下去了吧。是了,今天晚上雷撒督克先生要來表演呢,七弦琴在昨晚便已經調試了一遍又一遍,在巴庫斯爺爺教了自己一段時間之後,自己的琴聲總算好了許多,雷撒督克先生每次來都誇獎自己了,雖然他來的次數已經漸漸減少,但每一次過來,對於自己都如同盛宴一般的隆重雀躍啊。

謝謝你,辛洛斯;謝謝你,雷撒督克先生……阿爾;謝謝你,芭芭拉夫人……哦,當然還有那位菲利克斯少爺……謝謝你們,在我生命最後的這段時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