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她不想計較太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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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開著暈黃的壁燈,她沒睡著,聽到他接電話干脆睜了眼。

沐寒聲聲音很小,半天才「嗯」一句,然後低低的道:「太晚了。」

她翻了個身,想到了沐寒聲提了一句的事,沐欽怎么想起來去墓園了?甚至送了那束花。

很少有人知道母親喜歡萬代蘭。

微微蹙了眉,余光略微一挑,看到沐寒聲起了身,不禁緊了眉心,「有事?」

沐寒聲走到床邊坐下,「這么晚還睜著眼,怎么反而問我了?」

她愣了愣,沒說出話來。

他才俯身近看,低低的問:「一個人睡不慣?」

她搖了搖頭,「沒有,你去睡。」

可沐寒聲握了她的手,「我可能得出去,雅君那兒有點事。」

有那么一會兒,她沒說話,沐寒聲也就垂眸靜靜的看著她,繼而開口:「別胡思亂想。」

她笑了笑,「你去,她剛從監獄出來,心理可能一時陰郁不適應,身邊有人陪著比較好……我先睡了。」

沐寒聲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最終替她掖了掖被角轉身出了房間。

他動作很輕,如果不是她看著他走出去,都感覺不到他走了。

……

迪雅君穿戴整齊,一點睡意都沒有,過去那么長時間,她在那個狹小的地方,沒有一天睡過好覺,尤其第一次遇襲之後。

哪怕唐尹芝和趙維都判刑了,她依舊安不下心,去哪兒都不自覺的要防著身後是否有人尾隨,哪怕只是這個酒店的房間,回身查看已經成了習慣。

「叮咚!」

門鈴驟然打斷她的思緒,匆匆走過去開門。

看到沐寒聲的那一刻,她才終於露出一點勉強的笑,側身讓他進來,又抿了抿唇,「是不是打攪到你了?」

沐寒聲看了她的房間,幾乎什么都沒動過,估計她一整個下午就是安安靜靜的坐著過去的。

回首,他才搖了搖頭,「不礙事。」

沐寒聲見她想給自己倒水,走了過去,「你坐著,我自己來。」

迪雅君咬著唇又坐回了剛剛起來的位置,看著他的眼神里有著忍不住的猜度。

大概經歷過牢獄之災的人,在別人面前都會覺得卑微而無所適從。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再也站不起來?」良久,她悠悠的開口,雙腳收到椅子上,手臂環抱著,視線微垂沒有看他。

沐風放下水杯,幾不可聞的蹙眉,看來夜七是了解雅君心理的,這一晚,恐怕都不會睡,需要有人陪著,不斷的說話,哪怕不說話,也得陪著。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他才開口:「不是。」低低的嗓音,溫平而清晰,「世人都會犯錯,那時候的你也不過二十,哪怕是今天,也不到四十,你連人生的一半都還沒過,又怎會一輩子站不起來?」

不,她輕輕的搖頭,「就算我當時不到二十,該懂的都懂了,還是我貪心,存著僥幸心理,我罪有應得。」

這也就算了,更是間接害死了一對恩愛夫妻,就算當時不知情,後來她是知道的,可她依舊選擇了沉默,又簡潔導致了傅夜七顛沛流離。

沐寒聲英眉淡淡的蹙著,言語安慰別人,一向不是他的長處。

好久,迪雅君才看了他,「她怎么樣了?」

沐寒聲一手指尖幾不可聞的在水杯邊緣游走,聽了她的話,才動了動嘴角,「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現在行為遲緩,需要時間恢復。」

她最痛苦的,或許就是浴室驟然被火焰吞滅而逼著自己窒息時,換句話說,她就是在自殺,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迪雅君皺著眉,「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改天我想去看看她。」

這讓沐寒聲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她見了我,多少會難受,不管是項目案,還有我跟你的關系,但……我想跟她當面說句對不起。」迪雅君微微抬頭,「可以嗎?」

男人深眸低垂,良久才看了她,「好。」

迪雅君重重的嘆息。

曾經她是商場上的女強人,做人做事都是爽朗、直接,比沐寒聲大了幾個月,一向也是成熟的形象,現在卻沉默而凄柔。

好一會兒,她淡淡的笑,「我知道傅小姐曾經入獄過,可她現在竟然能如此風光,在政壇一點點爬上來,站在無人可替的御編翻譯之位,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一個牢獄之災,對女人來說已經是一種覆滅,哪怕她迪雅君曾經再風光,如今都沒有勇氣站在曾經那些有頭有臉的合伙人面前,更別說自如談笑、暢飲。

進入凌晨,他們之間的談話斷斷續續,一直在進行,盡管沒什么內容。

看著僅有的一段月光落盡,迪雅君才看了對面的男人,好像才想起來,「傅小姐還在養傷,我就這么把你叫過來,是不是讓你為難了?……要不然,你現在回去,我好多了。」

沐寒聲手邊的水早就涼了,他也收回了手,也搖了搖頭,「幀姨在傅宅,最近她晚上睡得實,不礙事。」

她知道,這多半也只是在安慰她,只是為了陪陪她,最終沒再堅持。

「你什么時候,再繼續歐訪?」迪雅君微微抬頭問。

「至少半個月之後了,等她恢復差不多。」沐寒聲淡淡的聲音,說完才想了她問話的原因,道:「如果來得及,我會去看看香兒。」

她想表達的東西比說出來,他就已經領回,迪雅君終究笑了,鼻尖又酸酸的。

「我想,以後我不會再活動與商界了,交給手下的人去做,只想多陪著老人和孩子……」她說。

就算她想行走,也極少會有人買她的賬,畢竟有了這樣黑暗的歷史。

安靜的卧室,閑聊斷斷續續著……

……

傅夜七睡得很晚,起得卻並不晚,還特意到隔壁把兒子叫醒。

沐司暔躺在床上,眼睛卻是張著的,看到她進來,才一軲轆翻起來,「媽咪你起得好早!」

他光著腳丫蹦到床下,快步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傅夜七卻微微的愣,她從沒和兒子說她的狀況,他卻好像都知道,或者哪怕不知道也不直言問出來,只學著沐寒聲的樣子,隨著她的步子仔細不已。

「媽咪沒事。」她低眉,溫柔的笑。

沐司暔不搭理她,固執的把她安置道他的床邊坐下,才站在門前仰著小臉看她,「媽咪你沒睡好。」

不是問句,是肯定的,然後才問:「只做噩夢了嗎?」

她的笑意頓住,然後又加深,搖頭,「不是啊,因為瑾兒沒跟媽咪睡。」

小家伙撅嘴,「那,我說我陪你睡,讓老沐睡睡發。」

沐寒聲的確睡的沙發,她笑了笑,沒說話。

抬手把他拉到跟前,動作很慢,然後才緩緩的問:「剛剛醒了不起來,在想什么?」

兒子四歲,但很多事都懂,有時候別人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

只聽小家伙皺了皺兩條濃濃的眉毛,「我是在想啊,衛叔叔到底對那個肖阿姨到底有沒有意思?」

嗯?

果然,她怎么沒猜到他在想這個。

知道兒子跟子謙很熟,別人大概都以為子謙是兒子的爸爸,不過子謙和肖筱的事兒,什么時候還輪到他操心了?

「衛奶奶和肖爺爺不是兩人見過面了?」她無事可做,就當聊天了,「那說明他們正在試著相處。」

沐司暔皺眉,「可是我擔心衛叔叔當局者迷啊,肖阿姨還是很不錯的,不過衛奶奶好像很喜歡媽咪呢!」

當局者迷?傅夜七忍不住挑眉,這樣的詞,他都會么?

「怎么說呢?」她淡淡的笑。

像在聽故事,又像鍛煉思維,反正這些事,她是不知道的。

小家伙轉過頭,很是認真,「衛叔叔上次就想帶我偷偷跟媽咪你匯合啊,這可是衛奶奶的意思,她可不就喜歡媽咪么?不過我聽說,那時候肖阿姨也在歐洲,要不然我才不答應!」

對著老沐拿衛叔叔什么的激一激沒事,但他可不能真幫著把媽咪給賣了不是?

傅夜七終於聽明白了,笑,「你操心的事真多!」

後來沐司暔還說了給蘇曜打電話的事,當是替她慰問蘇伯伯,問了問他的傷,貌似是已經恢復了,但畢竟是箭矢的貫穿傷,還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使大勁。

她只是聽著,淡淡的笑。

忽然想起了沐欽去墓園的事,一問兒子,他居然點頭說知道。

「就是我慫恿欽伯伯去看姥姥、姥爺的。」他已經跟她並排坐在床邊,一雙小腿規規矩矩的搭著。

她皺了皺眉,「為什么?」

「清明節的時候媽咪不在啊,而且那天我去找乞丐爺爺送零食,他就在去墓園的馬路邊上,順便就去了。」沐司暔簡單的描述著。

然後一揚音調,「對了!乞丐爺爺可好了,非要欽伯伯帶束花過去給姥姥。」

她終於轉過頭,有些驚愕,「那花,是乞丐爺爺選的?」

沐司暔點頭,「對啊,然後欽伯伯付錢……」

他還說了,傅夜七卻沒怎么聽,她在想,沐欽為什么當初那么上心那位乞丐,到現在一直沒變,如今,老乞丐竟然知道母親喜歡萬代蘭。

柔眉輕輕鎖著,她這一想就想了一整天,想得頭疼。

從上午,到傍晚,沐寒聲都沒回來過,但是打過一個電話,她只說讓他不必過來,多陪陪迪小姐就掛了。

接著就給沐欽打了電話。

有意無意的料到了他去墓園看望父母的事,溫和的笑著,緩慢的表達謝意。

沐欽在電話那頭聲音很低,很平和,說到這件事,似乎有些沉默。

許久,忽然聽他問:「夜七,唐尹芝和趙維還有迪雅君都判刑了,證據也證明即使謀劃的是別人,但把章拿出來的還是我二叔,你現在……恨他么?」

她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淡淡的抿唇,「已逝的人,不必計較那么多。」

「如果不考慮他是否在世,或者假設你還能見到他,會堅持一定把他送到監獄里?」沐欽莫名的堅持。

柔眉緊了緊,她不明所以,片刻才笑,「你是擔心我會遷怒沐寒聲么?」

「放心。」不等沐欽說話,她淡笑開了口:「既然塵埃落定,我也不是無心之人,不會咬著一件事為難他。」

何況,此前奶奶無論做什么,出發點都是為她好,只有這一次,關於她和沐寒聲的關系,奶奶沒再堅持了。

沐欽在電話那頭長時間的沉默。

「喂?」她以為他都掛了。

他才笑了笑,「我在聽!」然後轉移了話題,「等你能出門了,我帶你到我新開的畫廊看看如何?」

「『龍邸香榭』么?」她淡淡的笑。

「你怎么知道?」沐欽略微詫異,然後又猛然恍悟,「我忘了『北斗星』是你的了!」

『龍邸香榭』就是北斗星的一個項目。

一處建在郊外的自然長廊,內廊都是透明的特質玻璃,沐欽把那兒改造成了畫廊,身在自然作畫,境界總是不一樣的,剛開放,就有諸多畫家到訪,不乏名者大家。

「看來你早該走這條路。」她淺笑,一個藝術協會,從沐欽執掌開始,逐漸聲名大噪。

不過沐欽只是謙虛的笑一笑。

掛了電話之後好久,她都一動不動的坐著,聽到雨點打在窗戶上細微的聲響才轉頭看向窗外。

天色已幕,但透過窗戶能感覺點點涼意,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