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故人在何方(1 / 2)

我是半妖 北燎 5083 字 2020-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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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旁人,施展這種霸道又直接的攻擊方式,往往只會讓自己在接下來的戰斗之中陷入更危險的危難處境之中。

可是她的劍,不會彎曲,只有霸道!

縱然只是一徐微風拂面,其中蒼涼、強大、霸道的煞氣永不磨滅,筆直前行的一縷劍意宛若一只亘古已存的巨龍,降臨山巔。

面具咔咔震碎出蛛網般的裂縫,鮮紅的油彩迸濺而出,色澤像血,在那雙古銅色的瞳孔深處,幽幽點燃了一點宛若來自靈魂的金光。

青城祭酒抬起手掌,朝著那一縷劍氣掌劈而去。

暗夜的世界掀起了磅礴的厲風,那一只寬厚的手掌,宛若將這一片空間劈成兩半,肉眼可見的白色巨大風障如一扇被劈開的天門,爆發出隆隆雷音。

他的手掌有著雷電天火繚繞,一掌劈滅劍氣之後,他姿態從容隨意地攏了攏被厲風吹亂的袖袍。

眼底的金光尚未散去,嗤的一聲輕響,一道看不見的劍氣貫穿他雷霆天火繚繞的手掌。

鋒薄的劍氣帶著無匹的磅礴之力,他手臂間的筋脈瘋狂鼓脹都難以抵擋那股巨力的推動之勢

手掌被那道劍氣重重貫穿,其勢不停,帶動著他的手掌繼續貫穿他的胸膛。

此刻這個動作看起來,倒像是他自己將手掌拍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然後被一把利劍連手帶著身體一同被貫穿。

袖袍撕裂,鮮血順著他的手臂蜿蜒淌下。

岐山君依舊保持著雙手搭劍的姿勢,一步未動,眼神威儀,宛若天地間唯一的君王。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青城祭酒抬起沒有受傷的手掌,攏了攏面色開裂的面具。

而他手臂間的衣袖還在持續炸裂,渡著孽龍圖紋的衣袍已然損毀一半。

而與此同時,他的身後浮現出了半只巨大如山的孽龍身軀,卷動地滾滾的長雲,宛若隱藏在山巔盡頭的一只怪物。

翻涌之間,不祥的罪孽氣息盪撤在群山雲海之中。

如墨的黑雲此刻猩紅如滲血一般!

青城祭酒的胸膛與手掌還在淌著鮮血,鮮紅的液體將那一抹無形的劍意渡上了一層清晰的輪廓。

他低頭看了一眼,凝重地皺起眉頭,掌心噴出一道赤紅的火焰,連同著胸口間的衣衫一同將那劍氣焚滅。

他剛一垂下滴著鮮血的手臂,十二道無形劍氣切開山風與夜色,再度降臨至他的面前。

青城祭酒冷哼一聲,並未受傷的左手朝著虛空狠狠一握,身後的顯現半副身軀的孽龍發出一聲嘶吼的龍吟,他身上的黑袍瘋狂鼓盪,龍紋的騰案也如水銀一般脫離他的衣衫。

最後,一把漆黑暗鋒之劍,凝聚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吐息成音,音從龍吟,舉臂揮劍,那是最基本的起劍之勢,卻揮舞出了吞天之勢。

十二道劍氣如波濤海浪上的十二枚落葉,輕而易舉地就被撲滅在無垠廣闊的劍勢海洋之中。

「君城十三劍。」青城祭酒冷漠的聲音似乎多出了幾分笑意:「傳說中的古老劍技無人能夠習得,因為在皇宗收藏閣內,只有殘卷,縱然你是天縱之才,何以能夠僅憑殘卷,將此劍技習得巔峰,並且成功地傷到我呢?」

他保持著揮劍的姿勢,但戰意卻很淺。

岐山君的目光跨越過重重黑幕空間,淡淡道:「傷你,何時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青城祭酒又攏了攏面上的面具,目光落在她並未出鞘的君羨劍上,在劍柄與劍鋒緊密相接處,有著細微如屑的劍火在迸濺。

他頓時恍然,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趣意,忽然覺得這一切仿佛都成了天機,又仿佛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這么的合情合理,讓人歡愉。

面具下傳出兩聲低笑,他漂浮的身體也隨之降臨在山中大地之上,向前跨越出兩步,便已然到了岐山君的面前,染血的右手手指端著下巴前端的一角面具,渾身上下最後一點戰意也仿佛悄然失蹤了一般。

岐山君掀起眼眸,冷冷看著這個男人。

他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是千機圖的力量嗎?」

搭在劍柄上的素手驀然收緊,蒼白手背上的淡淡青筋色澤變得深刻了幾分。

詭邪面具下,那雙古銅色金瞳眼眸微微眯起:「齊煜君當年被陛下幽禁於冷殿一年之久,他從未離開冷殿,日夜提筆繪畫,一年光景,便讓他臨摹出了畢生的絕學,可是,當他離開的那一日,一張紙都沒有帶走。」

他的笑聲似乎變得更加歡愉了一些:「那么……他的這些心血,又是留給了誰。」

岐山君平穩的呼吸紊亂了幾分。

青城祭酒繼續悠悠開口,嗓音醇厚似酒,看似甘醇磁性,但那時毒人心腸的鴆酒。

「千機圖,可通過陣圖強化靈器,亦可根據千機圖的鍛刻手法,來推演出完整的武技靈法,如此精妙的千機圖,可不僅僅只是依靠讀書學習才可以參悟通透的,齊煜君縱然再天才,在其中歷經投注的心血也絕然不少,可是為何,他偏偏……要將這些東西裝訂成書冊,留在了那冷殿之中。」

看著身體微搖的岐山君,他的聲音開始展露出邪惡、惡毒的一面:「分明啊,那座冷殿的主人,就是禁錮他自由的那個人啊……」

「陛下啊,您可真是了不起呢?能夠禁錮如此厲害的一位人物,並將他的一切都剝奪而去。」

「你給朕住口!」君羨劍怒然出鞘!

天空之上的血厚雲層在一道極盛的銀芒之下,被深深劈開成一道巨大的缺口,遙遠星域之中的星光都無法被天幕繼續承納,連同著天雨一同傾灑至人間山河。

一只巨大的龍首,轟隆一聲如山岳傾塌,焚燃成業火的鮮血如岩漿一般亂沸亂灑,落入到了山林之中。

短短一息之間,如火山爆發一般,將大片山海都給焚燃。

岐山君舉劍而立,目光冷極厲極,眼瞳深處如淬著什么滅世的妖魔,肩後未綰的墨發狂舞,仿佛將蒼穹夜色都遮蔽住了。

她薄唇冰冷啟伏,一字一頓。

「你沒有——」

「這種資格——」

「去妄論——」

「我與他——」

她森然冰冷的話音如一把鳴戾的絕世神兵,鋒意盪澈天下群山。

空氣中孽龍身軀隕落的肉塊不斷與人家發生劇烈恐怖的摩擦之音,鮮血業火如滅世的火焰,灌溉四野!

她足下的群山,宛若倒灌投入到了冥府業火煉獄之中。

青城祭酒的腹部被深深劃開一個巨大的缺口,場子內臟熱騰騰地淋灑了一地。

他踉蹌兩步,面具下似是傳出吸冷氣的聲音,仿佛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痛苦。

可是看著光是提及那個名字,眼瞳就在瘋狂戰栗極不平靜的岐山君,青城祭酒又發出了低笑聲,他用一種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不,在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論他的事了。」

「當然,這也包括他的生與死,皆有我一人來論。」

青城祭酒身後的氣機大散,滾滾的魔氣失控似地從他衣袍里翻涌而出,而隱藏在他體內的孽龍,也被生生一劍逼出體外斬殺,殘屍祭奠於九州山林之中。

岐山君前進一步,軟靴擦過山間大地,如煉獄火海一般的狂暴世界驟然一凝,仿佛被什么東西抓住了一般。

隨即,不論是那龍屍,還是業火,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量生生壓制住了一般,無情的烈火不敢在造次焚燒,如畏懼,如驚恐,如戰栗地毀滅掉了自己。

千里業火消失散去。

殘敗的龍屍也塵化成灰。

岐山君周身劍氣繚繞,晨曦尚未啟明,長夜才剛剛蘇醒,可那一劍卻劈開了天光。

蒼穹之上,那道巨大的缺口之中甚至可見紊亂的罡風,以及某種法則秩序被破壞出了一角,隱隱窺得九天之上,那個遙遠而真實存在的星域。

那么的悠遠,古老,神秘,聖然!

金黃色的天光輝映著星芒,將她眉目照耀得愈發清晰美麗。

雖此刻並未成功渡劫飛升,可她眉間星砂,已經有了荒古神韻,讓她看起來像極了傳說中的完美天神。

她的手掌來到青城祭酒的肩膀上,手掌微微用力。

青城祭酒高大偉岸的身軀向後仰去,倒在了血泊之中,重重喘息著,尚未死去。

岐山君低眸睨著他:「可是此刻,你的生死,是由我在論!」

「咳咳!」大量的血沫從他的面具中涌出,沿著他的脖頸蜿蜒而下,看起來凄慘至極,他以手捂著開裂的腹部,居然還能夠笑出聲來。

笑聲嘶啞難聽,卻很暢快:「岐山君謀了一世的天下,青城敢問一句,當年你幽禁齊煜,僅僅只是因為他解盒得你憤怒,還是你知曉了他是齊煜動了女兒家的那點心思,還是說……因為他只是齊煜?」

岐山君眼瞳急縮成線,她面上的神情仿佛被抽去僅剩一片空白,揚起手臂,劍鋒揮舞,很顯然不想再聽他接下來的言語,直接將他脖頸聲帶切斷。

「咕咕……咕嚕嚕……」

倒在地上的青城祭酒身體畸形地開始扭曲,手臂雙腿反方向的折起,將自己的身軀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態撐了起來。

他衣衫破裂的胸膛處,咕嚕一聲,長出一只猩紅的豎瞳,豎瞳朝著岐山君眨了兩下眼睛珠子。

岐山君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再次揚起了手中的劍。

誰知,那眼睛下方,忽然裂開一道殘月一般猩紅的嘴巴,獠牙森森,嗡嗡開合之際帶著猩紅的肉絲,極其可怕詭異。

「陛下情緒這般激動,顯然是對齊煜動了真情,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當初陛下強行留下齊煜的用心。

你心系江山,認為齊煜是個可造之材,他的煉器之道,可助你君臨天下,名揚四海,在你的眼中,他是岐山君的筆友,信友,同時也是……獵物。」

握劍的手在顫抖,心臟仿佛在燃燒。

獵物二字,扎傷了誰的心。

那張恐怖猙獰的嘴又不斷啟伏道:「陛下故作不識齊煜,齊煜也故作不識陛下,我派暗子陰魔接近齊煜,想讓她提前謀得千機圖的破譯之道,只可惜那名女官對齊煜生了情意,反倒被將了一軍,竟然被齊煜看破身份,借陛下之手,將她驅逐出宮。

齊煜不喜旁人對他的不良算計,分明知曉女官對他動了真情,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毅然絕情地將她趕走。可是陛下啊

,你的那份心思,真當齊煜看不透嗎?」

岐山君垂下手臂,劍尖點著大地,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面色慘白。

青城祭酒的頭顱半掛在脖子上,他雙手齊上,將自己的頭顱撕扯下來,抱在懷中,咔咔面具碎裂,露出一張滄桑而古老的臉來。

面容上的嘴與胸膛上的嘴齊齊開口道:「陛下可知,齊煜是在陛下手中,畫地為牢,自縛為籠。」

岐山君抿唇不語,只是唇瓣,在顫抖。

「陛下又可知,其實齊煜他很強,強到離去之日,殺了皇城之中的三千禁衛軍,已經數百鎮兵王俑,但這些,他沒有讓陛下知道。」

「他並非是被陛下的武力所縛,而是在年少時分,收到岐山君的第一封錦書時,就已經落入到了深淵之中。」

「陛下當年以冷語之言逼退齊煜,不願讓他置身於王權斗爭中來,從那一刻起,陛下就已經是一個失敗的君王了,君王無心,不該動情。

可是陛下既想當好一名君王,又想握住手中根本留不住的美好之物,如此一來,陛下不僅僅是一名失敗的君王,還是一名可恨的女子。」

「兩者都想要,兩者皆不可得,你以為你在保護齊煜,實際上,他卻將自己十七年參悟點燃的本命星辰為你護道,助你紫薇帝星重現於世,再也不得邪道侵擾。」

「陛下只以為齊煜是一名孱弱的煉器師,卻也不知他是一名修道天才,煉器第一,修道第二。他的煉器第一,最終留給了陛下,他的修道第一,最終讓給了陛下。」

青城祭酒的嗓音仍然嘶啞,卻莫名帶上了幾分詭異的蠱惑之音,那雙古銅色的眼眸金光大盛,卻極其邪惡,仿佛壓抑著某種扭曲與興奮。

這時,岐山君並不知道青城祭酒下一句話意味著什么,只是等到多年以後,她再度重聚星魂,是這一句話,摧毀了她的一切。

「陛下,你可知,如今的齊煜……身在何方?」

回答青城祭酒的,是冰冷一劍,貫穿了他的兩個嘴巴,讓他永遠的閉上了嘴。

塵歸塵,土歸土。

一切,都結束了。

看著青城祭酒冰冷的身體,岐山君唇鼻之中分別溢出一縷血線,她為了今日這一天,准備了太久太久。

每日以血養劍,以魂通靈。

今日這一劍,她養了整整五年。

這五年間,她御兵殺人,以符制道,以器鎮天下。

自五年前起,當她查出孽龍為青城祭酒以言靈之力召喚至人間的那一刻起,她腰間的帝王之劍便在未出鞘。

直至今日,君羨見夜,殺一龍一人,天下安。

蒼穹之上的巨大劍痕裂縫逐漸愈合,四裂的雲層緩緩聚攏,將天光與星輝與這個塵世隔絕。

岐山君蒼白冰冷的面容在天光中變得昏蒙不定,根根分明纖長的睫毛之下投射出一片陰郁的暗影。

她沉默了片刻,看著青城祭酒的屍體,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冰冷認真,猶如誓言:「不管他身在何方,我都會找到他。」

轉身之際,她沒有看到,斷了生機的青城祭酒,那副冰冷身軀,襤褸衣衫下的一寸肌膚上,忽然裂開一個新的鮮紅大嘴,勾出一個嘲諷冰冷的笑。

岐山君重新尋了一個無人的山頭,君羨劍配在腰間。

她迎風而立,黑發被夜風吹得有些凌亂。

抬首看著蒼穹星辰軌跡的變化,她那雙漆黑的眼眸,仿佛燃燒著美麗的星火。

她說:「是時候了。」

有溪水潺潺之音在他眼簾前漂浮而過,一道極薄的水幕出現在岐山君那雙美麗的眼眸前方。

一條錦鯉的幻影在溪水中游盪而過,那條錦鯉的魚須在水中亂舞,少女的聲音有些心急:

「岐山君,你不要胡來,我主人說了,現在還不是引劫而渡的最佳時候,他讓你務必再遲緩三年,三年人間,必然成為一片新生的彼方國度。」

岐山君靜靜地看著水中錦鯉幻影,她說:「朕籌謀八年之久,等的便是今日,青城祭酒已亡,孽龍已滅,朕的星體之術也已然大成,此刻不是最佳時刻,你告訴朕,何時才是。」

錦鯉少女的聲音不再活潑跳躍,說不出的沉凝鄭重:

「我家主人說了,等待三年,那便自然是三年以後。岐山君,你就不能乖一點,聽話一點嗎?知曉你肩負重則,可是八年你都等了,何須還在意這三年。

我家主人明確的跟我說了,岐山君你天資非凡,重塑紫薇帝星八年間必然可以星體大成。

可是,星體之術大成以後,還有更為重要的心魔劫需渡,渡化心魔劫,常人最少需要耗費十年之功。

主人他對你的期待很高,三年,這是最少最少的時限了,若是你連三年都等不得,飛升之劫必然變故重重,你當真要為了這一時之快,賭上你百萬子民與信徒的性命嗎?!」

魚兒這一番話皆是從齊煜那言傳身教而來。

不論是齊煜還是魚兒,都覺得這個理由足夠說服岐山君暫時打消此刻引劫強行而渡的念頭。

因為這個理由不僅僅是理由,還是現實。

縱使帝王之心,渴於天道飛升,那致命的誘惑足以使一個絕對冷靜的人變得失去本心。

可岐山君絕非常人,稍稍點醒,便可回頭,繼續沉穩如山有耐心地坐在她的那張龍椅帝位之上,靜心等待成功降臨。

「我等不了那么長時間了。」可是,岐山君卻是這么說的。

而且她的自稱是,我。

而非朕。

魚兒不由在幻影中瞪大眼睛,心神顫動。

因為她看到,說這話的時候,岐山君的那雙威儀的鳳眸驀然紅了一圈。

天光已暗,她的肌膚宛若夜下雪,墨間花,極致分明的黑白兩色,拼湊出了這么一個極致美麗的人兒來。

美得徹骨冰寒。

美得讓人絕望。

她眉心有星砂閃爍,蒼穹之上,四方五曜之星灼燃而起,整個人間大地,沐浴在一片神輝之中,映得整個九州,宛若新生的神國。

塵世間的人們被這光輝沐浴觸及,即便是卑微的乞兒凡人,都能夠感受到來自九天之上,神祗的恩賜。

整個九州,開始沸騰了。

歡呼之聲,即便隔著千山雲海,也能夠聽到大地之上發自內心的狂喜與興奮。

而岐山君體內的信仰之力,也攀升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怕地步。

這一刻,她已然成神!

只要她度過蒼生雷劫,共十萬道天罰古劫,這片人間九州大陸,即可被荒界歸入星域之中,不再為凡,人人皆可成神。

一身神意的岐山君,立在夜色中,目光尖銳,深楚,明亮,冰冷,在這些復雜情緒混雜的盡頭,卻是一個銹跡斑駁的靈魂。

那不是一個對飛升成神權柄渴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