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那股子戾氣越積越深,不過是礙於天子與葉家一眾高手威壓之下才隱忍不做聲。
但怨氣的爆發,只是欠缺一個契機罷了。
夏家家主冷冷地斜了一眼自己這愚蠢的兒子:「枉知,天子葉公面前,謹言!」
夏家家主夏季侯心中不是沒有怨言,他夏家子弟甚至有一兒一女皆在這屍瘟毒爆發之下暈死過去,情況十分危急,他心中亦是有對葉家黃侍疏職而隱忍代發的怒火。
只是槍打出頭鳥,這勾動眾怒的行為絕不能夠是他夏家,這才出言警告。
夏枉知面色狠狠一滯,看懂了父親的眼神,憤憤地瞪了一眼葉家黃侍弟子那方,才咬牙閉嘴。
對於眾人愈發浮躁暴戾的氣氛,葉沉浮恍若未察般的,只身獨坐在臨時建好的桌案之前,闔眸不語。
屍瘟毒爆發,在場以內,即便是胡鐵匠這樣的通元高手也不能夠幸免於難。
葉沉浮亦是面上覆有刺目血色裂痕,只是依靠自身修為,爆發得沒有那些虛弱小輩們嚴重罷了。
倒是一直侍奉在葉沉浮身後的玄侍首領林淡心是個直性子,當即一張面色不佳的小臉就垮了下來。
那一雙單純天真的眼眸凶狠狠地瞪過去:「醫術冠絕天下?金針渡人?枯骨生肉?葉家黃侍可從未如此自我吹耀過,這些不都是你們這些人將這所謂的『美譽』戴在他們頭上的嗎?
平日里,在他們治病救人之時你們這些馬屁精就可勁的阿諛吹捧,直至如今,生死臨頭,倒反過來指責他人不是。
可真是搞笑了!難不成這毒還是我們葉家給你下的,所以還非得讓我們葉家黃侍來給你解了不成!即便是不解!你又能如何!」
小姑娘一番話倒是說得義正言辭,只是那可愛圓瞪的神情在配上她那張青稚的眉眼,發起狠來卻是奶凶奶凶,毫無威懾之力。
夏枉知原本在自家老爹的警告之下不願再多生事端,可經林淡心這么一嗆,積壓在心底依舊的怨氣一下子就爆發了。
他雙目陰沉道:「可當葉家黃侍在接受這些贊譽與榮耀的時候她們並未拒絕!既然從醫!那救死扶傷就是她們醫者生來的職責!我們皆為大晉子民,受此之痛,她們便更應該嘔心瀝血的救助我們,而並非疏於職守,怠慢對之!」
林淡心被此人的無恥給氣笑了:「你又不是黃侍,怎知她們沒有盡力!」
頓時有人在痛苦不堪之中,也高聲發言道:「夏兄說得不錯,當日在葉世子離開之際,那名黃侍女子分明與他說了,讓他放心歸去,她定能夠解決屍瘟毒,可如今呢!我們大家都中毒了!」
說著,那人面上泛起了猙獰:「難不成葉家是為了保全世子,這才想出的脫身之策,其實……你們根本沒有解決的對策!就是想讓我們死在這里!一起陪葬是不是!」
此言一出,聽雨軒內一片死寂!
燈火幽魂,籠罩出來的成群成群黑色影子在光與暗之中格外醒目。
高座之上,那襲金黃龍袍的男子緩緩睜眸,目光微冷地看著下方發言幾人。
威及生命的死亡,在眾人心頭籠上了一層冰冷的恐懼,只是這些人在京都里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自恃不肯墮了身份,一直隱忍。
直至方才一襲話,仿佛渾噩大夢中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讓人透徹心涼。
一時之間,竟是覺得此話極有道理!
求生之欲讓這群人亂了心,紅了眼。
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看到對方那滿是屍瘟毒痕跡遍布的慘烈面容,以及怒火攻心燒紅的眼。
急促緊張的呼吸聲在聽雨軒內不斷響起。
什么葉家軍侍,什么九大世家之首!
在生死面前,那就是一個屁!
夏枉知再度添火道:「如今這整個大堂里就你們那位黃侍女子一人以煉葯為由躲在偏堂地下暗室之中,我看煉葯是假,避難是真!就盤算著等我們都死光了!她好等著葉陵來解救她吧!」
林淡心怒極反笑,覺得這群不要臉的人為了活命當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口了,當即喝道:「蠢貨!你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好好掂量掂量,若真是避難!如今在這堂里坐著的可還有葉公!」
「呵!葉公身為兩朝元老,一代公爵,世代功勛,自然當以天下為重,不會像一屆貪生怕死的女輩之流窩藏起來。
更何況,我記得那名黃侍女子名為駱輕衣,是世子殿下當著萬千百姓面前,在城門口下親自選出來的世子妃,如此優別對待,不正也是情理之中?」夏枉知皮笑肉不笑,嘲諷意味十足。
葉沉浮驀然睜開雙眸,目光幽沉地看著那位夏家年輕人,在這七日以來第一次張口發言,嗓音帶有老者獨特的沙啞:「這有什么不對嗎?」
眾人頓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