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笙無法回答,不論是身體還是魂魄只感覺到撕裂般的劇痛,滾滾的血淚自她眼角流出。
她心中憤怒,驚懼。
她清楚知曉,演左不會殺她,因為在那一紙婚書上刻下的,不僅僅是她們二人的名字,還有神域與荒域。
她曾千百次想要殺死自己這位婚約者,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
反之,演左此刻雖然殺她易如反掌,卻也不能真的殺死她。
雖然知曉這一點,但是幽笙仍是憤怒,恐懼,靈魂驚顫。
因為她看到自己身上的那襲黑裙,正如水中棉花糖,自裙擺處化作黑色的星光,融去……
這一拳,竟是如此陰險,狠毒!
她眼前的情景在渙散模糊,光影交錯中,她看著緩步而來,面色帶著冷笑的男人抬起手掌,解開衣襟出的一顆紐扣。
一個簡單的動作,其中惡毒的含義自是不言而喻。
幽笙戰栗!
「知曉你出身高貴,平日里就喜歡胡鬧,那好,你入暗淵,我便陪你入暗淵一起胡鬧。
你想殺修羅王我也隨你折騰,因為我知曉,自降神格的你窮盡一切手段都殺不了修羅王。
我不介意再次浪費五十年的時間陪你玩一張小游戲,但是啊,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在獄法山找到你父親的誅暗弓。」
演左解開自己衣襟上的第二顆紐扣,步伐始終不徐不緩,態度好似溫水煮青蛙,他的眼神頗為無奈惱怒:「作為妻子,你如此不聽話,我也實在是拿你沒辦法了,雖然強人所難這種事情我不屑為之,但你真的……」
黑金色的眼瞳流溢出詭異的光:「已經耗盡了我的耐心,修羅道化,你竟然傳給一個弱妖小輩,今日不好好給你一個教訓,你夫君我啊,真的是咽不下這口氣了!」
後墜的身軀撞上虛幻的魂魄,二者終是再次合一,靈魂肉神的痛楚也盡數融合,爆發出可怕的摧毀醒拳意開始瘋狂肆虐。
黑色的裙擺在拳意的侵蝕下撕裂成絮,每一縷衣絮又在瞬間里分化無數次,直至完全消失。
演左嘴角含笑,眼神飽含期待。
幽笙雙眸大張,宛若星河一般的眸子竟是決絕,染紅的雙唇緩緩啟合:「你——休——想!」
眉間星砂驟然大亮。
她要強行破開束縛神格的封印,時期未至,強行逆轉神格,根本無法成功,但引發封印而爆發出來的那股力量,足以毀去她這副肉身。
演左嘴角僵硬,頓下腳步,眼神陰翳得可怕至極。
他死死咬牙,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從牙縫中磨出來的:「你寧可死,也不肯從我!」
幽笙後墜的身軀快要撞入樹海中的一顆參天古樹之上,她銀牙死咬,帶著入骨的固執與高傲:「幽冥之女,不曾有服從二字可言!」
縱然是她心中那人,她可以褪去自己的一聲傲骨,放下自己神女的尊嚴,但不論是初遇,還是分別,她亦是從未臣服過那個人。
她是幽笙,生來便是雲端上的神女,即便是打斷骨頭,咬碎牙齒,也絕不會跪入塵埃里,向他人臣服低頭!
演左見她眉心星砂綻放到極致,顯然是動真格了,他勃然大怒!
天地長風,卷起幽笙黑色殘裙的衣擺,一襲寬大白袍攏在幽笙頹然無力的嬌軀之上。
她終是沒有撞在冰冷的古樹樹軀上,一個冰冷的胸膛帶著夜晚晨露的氣息,將她接住,裹入懷中。
一只骨骼分明修長的手掌覆在她的眼前,同時掌心也遮掩住了幽笙眉心那一顆即將崩塌的星砂。
演左一拳余威未散,前後疊在一起的兩人直直轟上了一棵古樹之上,三人合抱粗壯的古樹攔腰劈折撞斷。
幽笙卻是沒有遭受二次傷害,因為身後那人,溫柔地將她護住,卸去了沖撞之力。
一聲隱忍的咬牙悶哼,幾滴溫熱的鮮血溢出,躺在幽笙的肩膀上,染濕白袍。
白袍之下,黑裙盡裂。
但終究,演左還是沒有達到最終目的,甚至是連一飽眼福的機會都毀在了這及時雨一般的白袍之上。
但他無從計較這些,因為此刻的演左,如遭雷擊,一身陰翳深沉到了可怕地步的氣勢席卷一空。
就仿佛看到了這世間最不可能看到的事物,他連連後退三步,雙目戰栗難休!
只見得幽笙身後的那個人抱著幽笙,緩緩從斷樹殘葉之中站起身來,漆黑的目光凝視過來,暗如深淵。
他的嗓音卻是如春雨一般溫醇:「既然咽不下這口氣,那我打得你咽氣好不好?」
幽笙背脊瞬間僵直,不顧身體里沉重的傷勢,開始不安奮力掙扎起來,抬手就去抓取覆在自己雙眼前的那只冰冷手掌。
「老實一點。」屁股遭受身後那人用膝蓋狠狠一頂,全然不顧她體內那撕裂般的沉重傷勢,疼得幽笙雙腿直顫,直接跌進身後那個人的懷中。
她果然老實下來,只是……覆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掌心,濕了大片。
她哽咽著嗓子,吸了吸鼻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