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由青石建成的隨心居被藤蔓覆蓋,到處都是垂掛而下的蘿葉,嵌在壁上的明珠發出的光芒,透過這些藤蔓間隙照出滿室青幽碧色。
在這些藤蔓的正中,是叢纏繞的藤蔓。
青棱就站在這藤蔓間,半身被藤蔓包裹,整個人像從蔓草之中長出的妖靈。
她閉了眼,雙手舒展在半空,掌心間各自跳動著一簇碧光。
整個隨心居里都充盈著濃郁的生氣,被藤蔓包裹在里面,一絲都不外泄,而她手心中的這兩團本源生氣更是純粹到了極致,在她手間十八年不曾熄滅過,不斷的滋養著這四周藤蔓,以及肉眼無法看著的,被青棱扎入地底的巨大藤網。
十八年時間,織就一張由本源生氣澆灌而出的藤蘿大網,她要用這些本源生氣探明這里的契約法陣。這些藤蘿本就是這世上植物,肆意生長,長到這契約法陣咒文與陣眼處,並不會觸發禁制,反而會讓她的本源生氣感知到這些咒文與陣眼的詳細布置,讓她細細描繪出這黑城的巨大陣法。
只是青棱並沒料到,黑城地下的法陣竟然大到超出她的想像。
十八年時間不間斷的抽取生氣結作藤蔓,這地下藤蔓早已形成了讓人恐懼的網絡,可竟還未到頭。
而這辦法,需要她持續的輸出自己的本源生氣,她只能一邊吸納靈氣以抽取生氣,一面再化生成藤蔓,如此輪轉著。這方法對她來說是個巨大挑戰,在這十八年時間里,她的身體已無數次達到了極限狀態。而微霜則在外界尋覓復靈之法,助她靈氣恢復。
這一次,微霜去得有點久,竟有足一年未歸。
青棱已接近力竭狀態。
殊遲在這里陪了她十八年,雖然她咬牙苦撐,並未說過半句話,但他又怎會看不出來,因此月前他就將蘭潛也派出去尋葯。
如今這洞里,只剩了他與青棱二人。
青棱專注施法,他則專心修煉,這洞中濃郁的本源生氣,於他的修行而言,大有助益,他片刻也不願浪費。
只是近日來,洞中本源生氣開始不穩定起來,時強時弱,這意味著青棱的力量,已經到了臨界狀態。
若然這生氣斷去,則這十八年辛苦盡皆化為烏有。
殊遲無法再沉心,睜了眼眸看去。
青棱已是滿臉蒼白,緊抿的唇淡得無色,氣息微促,她掌心的光團跳動得愈加厲害起來。
看這模樣,她頂多也就再撐個一兩天了。
殊遲眉頭緊凝,他修的古魔心法,與正統仙法不一樣,所以一身靈氣無法渡給青棱,此時也只能眼睜睜看她痛苦。
傳音符中,不止微霜沒有音信傳來,就連他派出的蘭潛,也失了聲音,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蘭潛應該沒有危險,因為她是他的血仆,如果有難,他可以感知。
這種情況,她大概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出不來,但殊遲現在已經顧不上了劍道獨神全文閱讀。
青棱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四周的藤蘿開始有了枯黃的跡象,一片蘿葉從藤上斷落,飄進他掌中,轉瞬化作灰燼。
「青棱!若實在不行,不要強撐!」殊遲心一緊,起身走到那叢藤蔓之下,抬頭看她。
「不行,只差最後一點,這法陣我就能描畫了。若是我這時候放棄,十八年心血白費不說,我至少得花兩百年時間恢復才能再行此法,我沒那么多時間等了。」她眼未睜,眉心攏成川,咬牙開口。
「可是再這么下去,你會心力盡耗……」殊遲急道,可還未等他說完話,就看到青棱額間泛起一團青光,他臉色驟然變了,「青棱,你在干什么?」
青棱沒有說話,額間青光愈加亮起,四周原來已經衰竭的生氣陡然一振,像垂死之人得了靈葯般,忽然活了過來。
然而殊遲卻已驚到無以復加。
她在燃燒元神,以激發元神之力,釋放出最後的靈氣來抽取本源生氣。
然而燃燒元神,是所有修士最無力之下的辦法,因為這是在用生命做賭注,她面臨的下場很有可能是魂飛魄散,而殊遲絕對不會允許這情況發生。
「青棱,夠了,不要燃燒元神!」殊遲縱身而起,飛到她身前,向來只對她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怒容。
青棱仍未開口,她已收斂心神全力施法。
「青棱!」殊遲怒吼一聲,想要叫醒她。他鎖眉怒目,伸了手撫上她的臉,她的臉冰涼如雪,毫無溫度,似乎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
「殊遲,我沒事。」青棱終於回了他一句,說得有些艱難,她臉色愈加寡白,死灰色從皮膚之下涌上來。
「沒事?燃燒元神怎會沒事!」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她沉冷開口,額間青芒卻似焰火般竄起。
她的元神,當真強大。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你說得真好。那我也行行非常之法!」殊遲當機立斷,手中聚起一團紅光,朝著她身下藤蘿打去。
絲絲縷縷的恐懼爬滿心頭,不知不覺間就整顆心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