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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愛 弱水千流 3630 字 2020-07-28

世間有幾大悲劇,一曰農夫遇久旱不雨,二曰讀書人名落孫山,三曰汪峰這輩子都上不了頭條,四曰……田安安總是偶遇封霄。

真是蜜汁猿糞。

聽高冷帥氣的撲克臉李哥說完那句話,安安只覺腦子里嗡嗡的,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她開始思考自己存在於世間的價值,除了為她媽帶來十個月的麻煩和為她爸帶來無數次被請家長的榮耀外,興許還能增加一條。

那就是默默為俯瞰世界的滿天神佛,增加很多無形的歡樂。

尼瑪,這詭異的命運簡直是在把她當猴耍。不能因為今年的吉祥物是猴賽雷康康,老天爺你就報復社會啊,不能因為她偷偷登了江薇的微博罵康康丑,還得到了十八萬個贊,你就在她的生命中空降一只人形泰迪啊,她有咖啡就夠了,真的。

咖啡今年才兩歲,還是個孩子,這么長日子跟著她,狗糧永遠都是吃最便宜的,長這么大不容易……

人體雷達檢測到封霄的存在,田安安的大腦自動進入卡殼狀態。

背後是吐得幾乎日月無光的天後江,面前是一張俊容毫無生氣的助理李,安安第一次切身實地體會到,經常出現在高考語文中的「進退維谷」,其語境是何等教人生不如死。

見面前的少女半天沒反應,李昕俊氣的眉宇微蹙,視線望向飛罩下那抹挺拔如勁松的高大男人,神色是絕對的恭謹有禮,詢問式的目光:「先生?」

走廊頂上的燈光是昏黃的,在男人偉岸的身形四周描摹了一圈光影。封霄的側臉掩在飛罩的陰影中,他五指稍動,取出了一方純白的手帕,微微掩住口鼻,聲音出口冷肅而漠然,「田安安。」

低沉清冷的男性嗓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語調,組合成了她的名字。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只是她第二次從封霄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則是在拉斯維加斯那個酒店的電梯口。她感到詫異,因為兩人從認識至今,見過好幾次面,也進行過好幾次很有深度的交流,他卻向來都客套疏離地稱呼她田小姐。

田安安的世界有剎那的安靜。下一秒,她鼻子有點兒酸。

她媽當年十月懷胎,生她的時候險些難產,在醫院折騰了一天一夜才把這個悲催的女寶寶憋落地。眼見小家伙又瘦又小只,田爸急得不行,生怕閨女今後養不活。後來,全家人一合計,索性給這小東西取名叫安安,巴望她能平平安安,穩穩安安。

名字的寓意是不錯的,全家寄予的關愛也是令人動容的,可這並不能改變田安安從小到大被恥笑的命運……泥煤,這么小白花瑪麗蘇的名字簡直讓她分分鍾想掀桌。

大學時上高數,萍姑大媽節節點名,這位偉大的人民教師普通話很不標准,於是階梯教室總是能回盪一句響亮的話:天呢?倒了霉?田安安每次都無語望天:卧槽,你才倒霉,你全家都倒霉!

二十一年來,安安頭回發現,自己這個很走心不走形的名字,被封霄的嗓子喊出來,竟然如此悅耳動聽。

她仍在怔忡,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了,隔著一堵雕花牆面,可是出奇的低沉而清晰,「出來。」

田安安終於如夢初醒,驀地想起自己剛才罵江薇時驚天駭地的幾嗓子——卧槽,她剛剛說啥來著?記憶倒流,諸如「封霄那個死變態」之類的字句浮現在眼前,安安頓時驚得腿搖身顫,腦子里驀然唱響了哀樂主題曲:今天你還在,明天就拜拜……

李助理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如死灰的少女,只見她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小身板迅速蔫了下去,抬頭,滿目希冀地望著自己,唇瓣微微開合,似乎准備說什么。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李昕就很從容地往旁邊讓了兩步,整潔的黑西裝長臂微微抬,朝一個方向比劃,「這邊走。」

「……」我走你大爺的jio……安安險些被喉嚨里的唾沫噎死,她忖了忖,終究還是放棄了向李哥求助的念頭。畢竟這位大哥向來跟著封霄為虎作倀慣了,還不如和烤蹄同名的徐梁呢。

她懨懨的,小細腿兒剛抬起來又頓住了。琢磨著不對啊,為啥封霄讓她出去她就得出去?雖然這里頭……味兒不大好,但是總比出去覲見閻羅王強啊。而且這是女廁,她不出去,她就不信姓封的還能沖進來!

如是一思索,田安安眨了眨眼,瞬間彎腰捧腹滿臉痛苦狀,朝李哥道:「哥我肚子疼,最近特別不舒坦,您和封總先走吧,我改天請他老人家好好吃一頓……」

李昕皺了皺眉,面露幾絲難色,看上去有些遲疑。

安安豎起耳朵,卻半天不聞那堵牆後傳來聲響,她忐忑不已,伸手煞有其事地掏出衛生紙,打算直接奔隔間里去,用行動表明態度。

然而行動無法實施了。只見李助理往後退了兩步,田安安目瞪口呆,立在門前的小身板還沒來得及往後撤離,一片陰影就朝著她的頭頂籠罩了過來。

「……」

封霄就站在她三步遠的位置,冷厲的視線透過鏡片俯視她,沒有溫度,同樣的,他臉上的神色也冷如寒冰。

他靠近過來,熟悉的男性氣息再度入侵田安安的世界,幾乎是眨眼之間,她全身上下的神經細胞都進入了警惕狀態。

安安還保持著彎腰摸肚子的動作,昂著脖子怔怔仰視那張沉靜英俊的臉和挺拔的身軀,咽了口口水,「封先生,你好像走錯門兒了……」同時,白生生的小手抬起來,往對門兒的男洗手間指了指。

男人冰冷的目光在她妝容精致的小臉上停駐,唇角勾起一絲笑。

他未做聲,沉默不語,沒有下一步的命令和動作。然而安安的身體卻再一次替她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抬腿,提步,很鄭重地走出了洗手間大門,走向了封霄。

「肚子好像突然就不痛了呢,」這是安安面對男人時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解釋,說完,加了陣很真誠的笑聲,「呵呵。」

李助理朝少女投去一記關愛傻孢子的眼神。

封霄朝田安安身後瞥了一眼,國際知名天後正渾身無力地跪坐在洗手間的大理石地面上,迷離的醉眸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和濃烈的震驚。

男人冷淡的視線沒有在嬌弱的美人身上停留超過兩秒鍾,很快,他重新看向眼前這張堆滿媚笑的小臉。

她穿著藍色禮裙,長袖和立領的設計將好擋住了手臂和下半截纖細的頸項,擋住了他留在她身上的所有烙印。白皙的面容上了淡妝,微挑的黑色眼線拉長了本就纖長的眼尾,使她靈動的眸子顯出了幾分往常不具有的媚態,的確是個美人。

可是明媚的色調使封霄覺得刺眼,他沉冷的眸底透出幾分不悅。

男人灼灼打量她,眼神中的侵略欲甚至沒有絲毫的掩飾,田安安覺得渾身都針扎一樣難受。這個節骨眼兒,此情此景,她實在沒辦法再把他想象成偉大領袖毛.主席了,畢竟潤之君是無辜的,自己不能再這樣玷污可愛的偉大領袖。

封霄似乎在生氣,這是田安安從他微抿的薄唇上看出來的。優雅的唇線緊抿,渾身的氣質冷硬得教人想退避三舍。

她猜測是那因為那句「死變態」,頓時恨不得找根褲腰帶去自掛東南枝。暗暗做了幾次深呼吸,安安還是決定對自己進行最後的挽救,於是低著頭開了口,字句有些磕巴,「其實、其實剛剛是……」

「又是我聽錯了?」他淡淡道。

「……」好吧,看來這次得換個理由。她悻悻地笑,嬌小的身體瑟縮在牆邊,「沒有沒有,封先生的聽力水平世界第一,哪兒能是您聽錯了呢?是我口誤,口誤。」

那廂飯局已經散了,華宜高層們見封霄離席,也都各自乘車離去。劉總臉色極難看,跟陳銳笙撂下句「去看看江薇」後便也跟著羅繼勇出了門。陳銳笙心頭正煩躁,怎么也想不明白江薇是怎么開罪的封霄。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惹了那么大一尊佛,別說這部戲的資源,恐怕娘娘今後在國內國外的發展都要受限制。

琢磨著,手機響了。陳哥滑開屏幕一看,見短信是田安安發來的,簡短的幾個字:江薇在女廁,即將卒,自個兒來領。句號後頭還跟著一把菜刀和一顆炸彈,顯示發信人的情緒必定極不穩定。

陳銳笙登時挑了眉。壞了,江天後一直看不慣他姐們兒,這會兒娘娘喝了酒,別不是發酒瘋了吧!

忖度著,陳哥再也坐不住了,連忙扔下手里的煙頭就往五樓洗手間的方向走。走廊上的光線敞亮,走馬燈投落下些許流影,他急急穿行而過,轉過彎前行幾步,眸子一抬,頓時整個人都懵逼了。

只見女洗手間幾步遠的地方,兩個人影異常醒目。男人的個子極其的高,身形挺拔,黑色西裝下的腰背曲線完美優雅,背對著看不清臉。而那人的身前站著一個瘦弱嬌小的姑娘,白白的皮膚漂亮的臉蛋兒,縮著小肩膀一副驚恐臉——卧槽,這不是他姐們兒么!

金牌經紀人的取向不正常,但是骨子里爺們兒的血性還是有的,見狀當然不能忍。陳銳笙整個人都斯巴達了,江薇這兩個字眨眼間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他皺緊眉頭,抬高了音量開口,道:「安安?你在這兒做什么呢?」

這句話仿佛是一片混沌霧靄中的一記悶鍾,田安安聽了面上發怔,小脖子一歪繞過封霄朝後望,看見gay蜜俊秀的面龐後,她差點兒給嚇跪——卧槽,早不來晚不來,死溫桑!

陳gay蜜打小就滿腦子粉黃.色思想,被這小子看見她和封霄在一塊兒,一番腦補,那簡直是十張嘴也說不清卧槽!

安安心中萬分悲慟,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把眼前碩大只的人形泰迪藏起來,然而目光對上那道冷冽的視線,她秒慫,愣在原地形同木雞。

這時陳銳笙已經走過來了,然而,在距離兩人三步遠的位置,一個一身黑衣的高個男人抬手,毫不留情地將他攔了下來。

陳銳笙抬起眼簾,覺得眼前這張撲克臉十分眼熟,幾秒鍾後,陳哥想起,這人是今天那位封總的助理,約莫姓李。

「……」思及此,他驟然有些蒙神,未做聲,驚詫的目光重新望向田安安面前那位背對的男人,覺得這身形莫名眼熟。愣了會兒,金牌經紀人終於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他姐們兒,居然tmd和封霄站在一起?還靠那么近?搞啥玩意兒呢!

陳哥心里焦躁起來,在他的印象中,田姐們兒打小就缺弦少筋,雖然沒闖過什么大禍,可是自帶「見了大人物就腿軟,總是被大人物嫌棄」的光環。

這個時候,看見田安安和封霄站在一堆,且那丫頭臉上還是如此憂傷悲痛的神情,陳銳笙下意識地認為,是她闖了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