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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愛 弱水千流 4000 字 2020-07-31

晚餐的整個過程,田媽都在不著痕跡地觀察這個男人。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神態,表情,都被她一絲不落下地看進眼底。

無疑,這個年輕人十分地有教養,沉默安靜,卻又彬彬有禮,田媽閱人無數,瞬間就感覺出,自己這位未來女婿是個極其不簡單的人物。

田媽媽起初很憂心,自家閨女和封霄比起來,絲毫無異於兔子和狼。然而愈到後來,她的顧慮就漸漸消除了,因為很容易就看得出來,他實在太喜歡她的女兒了。晚飯吃了將近一個小時,他沉靜的目光幾乎很少從田安安身上離開過。

一個男人非常喜愛一個女人的表現,是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移不開眼,顯而易見,封霄對他們安安,已經到達,甚至高出了這個程度。

田家父母眼神上你來我往了一陣兒,眼神中的滿意之色愈加明顯。而相較於田爸田媽的靜水深流暗暗觀察,他們閨女這邊就顯得坐立難安了。

封霄是一個連視線都能令人感到威脅的人,被他一直注視,這是種怎樣的感受?安安最開始還能維持基本的鎮定,然而愈到後來,她就愈發地緊張,甚至連端碗的小手都開始輕微發抖。

不知為什么,他分明很平和地與她的家人交談著,她卻總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似乎無所不在的視線。

終於,在吃完晚飯,異常艱難地又捱了半個小時後,田安安坐不住了。她決定拯救自己於水火,將這只和她家十分格格不入的泰迪精盡快請出這座小廟。

畫風的違和感,實在是強到了她不忍直視的地步。

忖度著,她深吸一口氣,將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回了盤子,然而還沒開口,身旁的男人卻像已經看透了她的心事,高大挺拔的身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主動請辭道別。長輩們笑盈盈地一番寒暄客套之後,田奶奶道,「安安,剛吃了晚飯得出去散散步,吃了不活動很容易長胖的,你去送送人家,順便運動一下。」

「……」運動……

奶奶你知道這句話的歧義有多大嗎,你不知道泰迪精一撩就著火么?

安安嘴角一抽,略微尷尬地朝她奶奶擠出了個微笑,「哦。」其實這句話根本不用說,就算長輩不主動讓她送,她也非常斷定,封霄准備了幾百種法子把自己弄出她家的門,理由的話,大約是長期身體力行喂養泰迪之後,練出來的直覺。

臨出門前,封霄去了一次洗手間。田安安背靠著牆壁默默等候,耳畔依稀可聞嘩啦的水聲,間歇不斷,持續了至少三分鍾。

這種聲響並不明顯,幾乎被客廳里的電視聲淹沒,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得到。

毋庸置疑,封霄在清潔自己的十指。她幾乎可以想象,他會怎么近乎殘忍地對待自己那雙漂亮修長的手。

安安不由蹙了蹙眉。

幾分鍾後,兩人一道離開了田家。身後防盜門發出了輕微的一聲「砰」,她合上了大門,轉身,跟在封霄的身後下了樓,緩緩行至地下停車場的入口附近,一路緘默不語。

小區這一截的路燈壞了很久了,年久失修,孤零零的一盞白燈懸吊在高桿上,極輕微地搖曳,以最小的幅度。前頭那抹高大筆挺的身影步子一頓,安安呼吸都仿佛隨著凝滯了,只好也跟著他停下來。

幾乎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十分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恢復到了她最熟悉的那種狀態。

壓抑,冷冽,難以親近。

安安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這是第無數次,她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難測和可怕。

也是這時,她忽然反應了過來,剛才那一個半小時,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演出。他主導一切,完成得天衣無縫。與她父母交流時的每個微笑,每個表情,每個神態,他都十分用心,完美地塑造了一個沉穩內斂,良善持重的好男人形象。

可是他怎么會是好人?

正思忖著,前頭的封霄卻已經脫下了深灰色的西裝外套。安安眸光微動,又見他轉過來身,手臂上隨意地搭著灰色西服,黑發一絲不亂,整個人看上去極其地沉肅威嚴。

安安抬了抬眼,目光對上那雙萬年古井一般的黑眸,半晌不語。未幾,男人輕輕笑了,薄唇勾勒的弧度一如之前那樣清淡優雅,卻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他筆直修長的長腿邁出,朝著她走了過來。這一瞬間,她想後退,不知道原因或許也沒有原因,她時隔多日之後,又一次在他身上看見了令她不寒而栗的恐懼。

然而封霄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骨節分明的左手伸出,以最輕柔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端詳著她略微蒼白的小臉,低頭,微涼的唇蝶翼一般拂過她柔嫩的唇瓣,嗓音很輕,很平靜,「喜歡剛才的我么?」

這種距離,他溫熱的氣息幾乎是毫無間隙地渡入她的雙唇。安安有些忐忑地眨了眨眼,半晌,艱難擠出兩個字,「喜歡。」

他眼底流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咬了一口她軟軟的粉色下唇,啞聲呢喃,「當然,你必須喜歡全部的我。」

安安沒有躲閃,也不敢躲閃,遲疑了會兒,終於試探著問道:「封……封先生,你是不是,很不喜歡我的家人?」

話音落地,男人靜默了片刻。

驀地,田安安只覺腰上一緊,他有力的長臂已經從背後死死箍了上來。這個擁抱和他指尖的柔和截然相反,不由分說地摟緊她,甚至夾雜幾分蠻橫的意味,將她帶往了路燈光芒照射不及的角落。

眼睛剛剛觸及黑暗,她還有些不適應,隱約中只有他深沉的黑眸璀璨明亮,成了她視野里唯一的光。

短暫的凝視之後,男人重重吻了下來,省略了前面的步驟,直接一來就撬開了她的唇齒,捉住她的小舌頭狠狠地舔舐吸吮。她有點疼,唇舌間溢出一聲壓抑的低呼,卻被他完全吞入口中,他吻她的姿態強勢而熾烈,甚至還有些不留余地的狠戾,像是無聲地宣泄。

腰上的十指用力地收緊,她皺起眉,兩只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推搡。這個拒絕的舉動令他眼底劃過一絲不悅,單手鉗住她的兩只手腕反剪到背後,這樣的姿勢使她嬌嫩妖嬈的曲線更加緊密地與他貼合。

田安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個時間點,周遭依稀還有不斷的人聲,她卻被他抵在陰暗的角落里肆意地狂吻……如果被路過的大媽大爺看見,以她們小區群眾的思想保守度,她基本上算沒臉見人了。

意識到她的分心,他在她的粉舌上咬了一口,疼痛使她推搡得更加用力,一面躲一面低聲含糊不清道,「放開我,被人看見怎么辦?」

封霄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瓣,她痛吟了一聲,破皮的傷口被他含住輕輕舔舐吮吻。好半晌,他終於意猶未盡地離開,箍住她的下頷骨輕輕抬高,低頭輕吻她流淌著溫熱血液的頸動脈。

田安安十指收攏,不自覺地攥緊他光整的黑色襯衣,眸子里掠過一絲惶恐。

今天他偽裝壓抑了那么久,看起來,這種經歷令他極其,非常地不愉快——所以,現在他是在用她補償自己?

腦子里思緒很混亂,男人粗糲的手指徐徐在她後頸的刺青處緩慢游走,帶起絲絲敏感的顫栗。安安咬緊了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解開了她領上紐扣,吮吻加深,她不再掙扎,纖柔的十指插入他的黑發,然後用力收緊,粉嫩的雙頰越來越紅。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吻落在了她嬌紅的臉頰上,十指輕柔地替她理好凌亂的衣裳,然後親吻她埋在黑發間的耳朵,嗓音低啞得近乎贊嘆,「好干凈。」

她有些難過又有些心疼,兩只小手抬起來,柔柔地包裹住他有力的指掌,溫聲低柔道,「其實沒有必要吧……」就算她的父母知道他有潔癖,知道他冷漠難以接近,以他的手段,很容易就能讓他們就范才對。

封霄將她嬌小的身子死死抱在懷里,極其用力,沉吟了片刻才淡淡說出一個理由,十分簡單的幾個字,「為了你,我的安安。」

「……」忽然,有點想哭是怎么回事……

田安安心頭一暖,鑽進他懷里,兩只胳膊用力抱緊他的窄腰,小貓似的用臉頰蹭蹭他溫熱堅實的胸膛,甜軟道:「雖然你騙了我爸媽,但是看你嘴巴這么甜,長相又旺妻,我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好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眸審度,幽黑的眼睛深不見底,低低重復:「旺妻?原諒?」

「……」安安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危險意味,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然後呵呵干笑了兩聲,「開玩笑,開玩笑。」

封霄嘴角勾起一絲寡淡的笑容,低沉平緩的嗓音傳來,「你的父母對我應該十分滿意。」

「……」你演得好,你叼你叼。

「因為他們是你的父母,所以我會保護他們,善待他們。」他說話的語氣極其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盡管,我對他們並沒有好感。」

田安安原本還有些動容,聽了最後一句話瞬間小臉一垮,嘟囔道:「怎么可以這樣。」直接當著她的面說對她爹媽沒好感,腦子缺根弦么?areyouok?

「你是唯一的,我喜歡的。」他淺吻她的唇,低啞道。

「……」雖然聽上去暖暖的羞羞的,但是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安安忖度了瞬,忽然想起了什么,連忙身子後仰避開他流連忘返的輕吻,眸子瞪得大大的,「封先生……我不能是唯一的,以後如果——我是說如果!呃,如果有了小寶寶,你也要把自己的喜歡分一些出來啊。」

「……」他沉黑的眼中掠過一絲怔忡,隨之眸色愈加黯沉,咬著她的小耳朵道:「你想和我生孩子?」

「……」喂喂我明明說了是如果呢==。

她臉蛋瞬間紅成了熟透的蘋果,歪著頭呵呵兩聲,「假設而已,假設假設。」

「不會的。」封霄的嗓音淡漠而沉靜,在她略微驚訝的目光中低柔道,「你喜歡的話,孩子當然會有。但是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和你相提並論,你是唯一的,其它所有人都不重要。」

田安安一時無語,心道誰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投胎成你的寶寶,將來爹不疼,極有可能還不許娘愛,心理陰影面積估計會直接達到正無窮。

她琢磨了會兒,覺得泰迪精實在太變態了。

又被封霄啃來啃去了好一會兒,安安才終於從那副寬闊的胸膛里掙出來,極其嚴肅地要求他離開。陪著他重新走回停車場,她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霎時臉紅心跳。這位大哥的身材實在太好了,黑襯衣下的胸肌線條隱隱約約,充滿了男性魅力。

偷偷瞄了幾眼,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於是皺眉道,「你的西裝外套呢?」

他淡淡回她兩個字,「扔了。」

田安安瞠目結舌。那個西裝一看就價格不菲……算了和他談錢簡直自取其辱,但是直接把衣服扔了是什么鬼?蛇精病么?她漂亮的兩道秀眉用力皺緊,十分不解道:「秋天晚上多冷啊,平白無故的,你把外套扔了干什么?」

封霄側目看了她一眼,「不喜歡。」

她聞言一怔,呆滯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的確,認識他以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穿黑色以外的西裝。今天,的的確確是個例外,天大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