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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愛 弱水千流 3520 字 2020-07-31

說是「請」,其實安安很清楚,這不過是「押解」的另一個委婉說法。美麗動人的制服女郎優雅地跟在她身後,一左一右,分別壓制著她的雙臂,鉗制並有些逼迫意味地,推著她往一樓的會客廳走。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外頭的星空黯淡了。仔細去看,才發現是濃重的雲層漂浮過來,將繁星點點遮擋在後面。整片天地,成了壓抑的黑色,深沉,陰暗,風很凜冽,與不久前的清風朗月截然不同。

像是壓抑著一場風雨,滾滾欲來。

「瑞希先生讓小姐去會客廳,說是有一份禮物,您一定會喜歡。」腦海中不自覺地回響起那個女人的話。

這里的仆從到底還是和封家的不一樣,與菲利亞等人的持重冷漠不同,這里的每個人,都顯得更有生機與活力。果然是什么樣的上司,就會培養出什么樣的手下,這里的仆人們身上,幾乎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封刑的影子。

笑容和善,眼底卻無比陰森。

安安的心里在打鼓。封刑的禮物?摸著良心說,她真的是半點都期待不起來。這群夜貓子一樣的人物,作息時間和做派風格都太詭異了。

大半夜讓人把她押到會客廳,送她禮物?還有比這更莫名其妙的事么?

她的不解和疑惑堆積到極點,沉默地埋頭前行,下樓梯,轉過拐角,一步一步被半推半搡地走進燈火通亮的會客大廳。璀璨的巨大水晶燈懸掛在頭頂,映襯得整個廳室華光流溢,深色地板,在腳下反射出亮光。

田安安抬眼,矮幾左邊的黑色沙發上,坐著一個體格高大的英俊男人。他手里端著紅酒杯,暗紅色的液體在里頭微微搖晃,看上去妖異,冶艷,配上那種蒼白得有些陰柔的膚色,使他從某種角度上,像中世紀的歐洲吸血鬼。

封刑低頭抿了一口紅酒,深邃的眼眸視線微轉,看向立在不遠處的漂亮女孩兒。

短暫的對視之後,安安將寫滿防備的目光移開,不再看他,只是挺直著背脊低聲道,「讓我來,究竟有什么事?」

他微微勾起嘴角,頎長的身軀從沙發上緩緩站起,邁開長腿,朝她走近了幾步。安安臉色幾不可察地微變,下意識地往後面退開。

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封刑微微蹙眉,一時間意興闌珊,別過頭淡淡道:「都說了,我有禮物送給你。」話音落地,他向她行了個很詭異的法國紳士禮,修長白皙的右手攤開,伸到她面前,「今夜必定十分精彩,願與你一同度過。」

「……」卧槽,度過你大爺!

田安安已經確定這位仁兄精神不正常了,她抽了抽嘴角,條件反射般地避開封刑朝她伸出的右手。

他卻眼色驟凜,五指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將她拉扯著緊貼上他的胸膛。

男人身上陰柔淡雅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安安厭惡地蹙眉,胸口被迫緊貼著他的深色襯衣,微敞的衣領下露出小片雪白卻光整的肌肉。她有點懷疑,再被這個賤人這樣動來動去,自己會惡心得吐出來。

田安安渾身都很僵硬,生怕他又要強吻自己。

然而封刑卻只是打量了她片刻,接著便強硬地摟住她的腰,帶著她坐到了黑色沙發上。她被被迫坐在他身邊的位置,垂著頭,感受到他冰涼的五指,很輕柔地把玩著她披散在耳後的黑色發絲。

她心中越來越疑惑了,一點都不知道封刑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意大利男人從廳外緊步入內,安安聽見腳步聲後微微抬眸,看見那人臉上閃動著一絲詭異的緊張。他用意大利語道:「瑞希先生,果然和您預想的一模一樣,封霄來了。」

封刑嘴角的笑意蔓延開,像一朵黑夜中綻放的俊美鳶尾。他側目看了眼田安安,只見她神色警惕,表情上卻沒有太大的反應,起先倒是詫異,後來反應過來——這個小丫頭,聽不懂意大利語。

難怪,這么神色自若。

他眼角微微抬起,含笑的嗓音聽上去令人如沐春風,道,「封先生是貴客,快,把他請進來。」

意大利男人沉聲說了個是,接著便轉身,往會客廳外走去。

安安看著那個男人離開,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蹙眉,看向封刑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封刑豎起纖長的食指在唇間,另一只手臂,卻仍舊牢牢鎖在她的腰際,他說:「別著急,我可愛的弟妹,我給你准備了一份禮物,對你來說,一定十分驚喜。」

田安安被這個惡心的稱呼弄得眉頭深鎖,正要扯出冷笑諷刺他幾句,一陣腳步聲,卻從大門的方向徐徐傳了進來。

她從封刑眼中看見了一絲異樣,與此同時,那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越來越顯得清晰。

怔愣只是剎那,很快,安安眼中縈繞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內心被難以言說的巨大狂喜所吞噬,淹沒。

當你對一個人熟悉到極點,你甚至能夠聽出他的腳步聲,

安安抬起頭,只覺全身血液都在凝固,全身經脈都在僵硬。視線略微有些朦朧,她看見一個很熟悉的高大身影,從正對她的方向走來。

長久以來咬牙堅忍的淚水,在看見封霄的一剎那,幾乎要奪眶而出。分別只有十幾個小時,可是對她而言,卻漫長得像走過了半個世紀。經歷過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和內心難以言表的痛苦掙扎。

他的身影映入眼簾的剎那,她在恍惚中生出了一種錯覺,仿佛所有的時光都沒有流逝,她看見他,像是第一次在拉斯維加斯的黑街區的初遇。

修長筆直的兩條長腿,往上,黑色西服挺括冷硬,五官深邃,眉眼清冷,英俊凌厲得像遠古的雕塑品。水晶燈的光芒為他的五官鍍上一層暗影,那么的倨傲完美。

只是這一次和那時不同,在他走進這個會客廳的同時,那雙暗沉如夜的眼眸,定定看向了坐在黑色沙發上的她。和初見時的冰冷麻木不同,她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漆黑火光。

這是她最愛的泰迪啊,她心心念念多時的人終於出現了,神祇一般站在她眼前,天知道她有多激動,再看見他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受過的所有委屈都煙消雲散。

這種團聚重逢的場景,在半天多的時間里,已經在她的腦海中預演了無數次,每一次都令她心酸到無以復加。她想自己的祈禱還是有用的,他來了,她來救她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身子微動,想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里去。

然而封刑的手臂在她腰上死死收攏,力道極其地大,禁錮得她動彈不得。安安的目光中浮起幾絲濃烈的憤怒與無助,她抬眸有些驚恐地看向封霄——他那么討厭其他人碰她,看見她被封刑這樣親昵地摟抱著,一定會生氣到極點。

事實和田安安預想的,沒有任何出入。

封霄緩步入內,整座大宅里的人都如臨大敵。人們不自覺地握緊了隨身的武器,滿目戒備地盯著這個面容沉靜的男人,危險到極致的寒意,在屋子里悄無聲息地恣意蔓延。

他面無表情,高大挺拔的身軀在距離黑色沙發幾步遠的位置站定。黑眸微轉,視線中,他最愛的小貓咪嬌嬌柔柔地坐在那里,神色無助,被另一個男人,親昵地摟在懷里。

封霄的清冷的眼神瞬間變得陰沉而狠戾,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看著田安安和她身旁的封刑,漠然開口,極其凜冽的流利美式英文,很直白,也很冷漠:「把她還給我。」

他長得十分高大,立在水晶燈下方,看上去格外的肆意而狂妄。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令安安有些詫異,如今這種情形,其實也算是深入虎穴了吧,他身邊只有羅文和徐梁兩個人,面對瑞希宅子里的那么多高手,他竟然如此傲慢無禮?

而且從某種程度來說來說,安安竟然詭異地有點害羞。

他那句話,實在是有點太直接了。

然而這種羞澀又甜蜜的情緒並沒有持續上多久,顯然,和她一樣詫異的還有封刑。他愣了下,接著竟然低低地笑出了聲,仰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手臂仍舊將她摟得死死的。

「令我驚訝,你竟然真的為了她來了。」他沉沉含笑,「眾所周知,我們的家教十分森嚴。這么多年沒見,你面對哥哥時的第一句話,實在是有點欠缺禮貌。」

封霄沉默了幾秒鍾,勾了勾唇,十分從容地在對面的沙發上落座,淡淡開口,「在大哥這里欠缺的禮貌,我很樂意,加倍奉送給艾麗莎夫人。」說著,他唇畔的弧度加深,鏡片後的黑眸浮起一絲森寒的笑意。

他的目光太過暗沉,危險氣息也太過濃重,田安安不知道「艾麗莎夫人」是誰,但是從封刑驟僵的表情來看,一定是某個相當有分量的重要人物。

隔著一方低低的矮幾,兩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沉默地對視。一個神色玩味,一個眼底凝重。幾秒種後,封刑嘴角浮起一絲哂笑,用英文道:「沒有必要騙我。艾麗莎在什么地方,只有我知道,你不可能找得到她。」

仆人們很自覺地奉上了精致的茶果點心,田安安皺緊了眉頭,被這種表面平靜,暗地里且劍拔弩張的氣氛弄得渾身冷汗。

就在這時,封霄低沉醇厚的嗓音繼續傳來,他輕輕勾唇,「我親愛的哥哥,有時,你盲目的自信令我覺得很可笑。」

封刑的面色越來越陰沉,薄唇緊抿,注視著封霄,一言不發。就在這時,徐梁立在一旁沉聲開口,朝封刑道:「和您一樣,您的母親在過去的七年中,一直受到意大利黑手黨保護,然而十分不幸,半個小時前,意大利人將她作為交換,救了昂萊特家族嫡子的命。」

「……」封刑眸光驟凜。

和過去的大多時候一樣,徐梁面上的笑容很隨和,繼續道:「很不幸,您和您的母親都被意大利人出賣了,瑞希先生。」

徐梁說完後,田安安明顯感覺到,封刑扣住自己腰肢的大手驀地收緊,絲絲疼痛從被她鉗握的位置侵襲上來。

片刻的僵持之後,封刑冷笑,抬眸看向對面神色冷漠的英俊男人:「這就是你對付我的手段么?我親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