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說我們的苗連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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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在偵察連呆的時間不長,也就呆了幾個月吧。但是里面我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發生的故事挺多的,我要是講的話三天三夜都講不完的。

那就說說我們的苗連座吧。按照恩格斯的說法,就是「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這是現實主義文藝作品創作的圭臬。其實我真是不願意揭穿好多所謂軍旅題材電視劇的弊病——太假。我們當年看的時候就笑,部隊的基層干部要這個樣子,我們能把房子給拆了干部都沒啥脾氣,你們信不?點到為止,不然傷害的人太多了。

苗連長不姓苗,我叫他苗連長是因為他是苗族。

苗連長不光個子高,軍齡也是我們團連級軍官里面最長的——那時候大多數的連級干部都已經是軍校畢業的了,剩下的就是當兵後考的軍校,好像只有苗連長還是戰士提干的。所以後來一直就沒有提起來,連座轉業了,在老家那個城市的公安局當了防暴隊長,扔在邊境對付武裝販毒販槍的,我以為地方公安的領導真是知人善任——他什么時候當的兵啊?14歲,小學都沒有讀完。那會兒比他們老家更南的山里在打仗,這跟他沒關系,他就成天遛狗打鳥打兔子打山雞,14歲大人還沒把他當正經獵戶使用,屬於儲存的,過得單純快樂。

千不該萬不該那天小苗走的有點遠,離自己的寨子有幾十公里了,那天天氣好,小苗沒有回去的意思,掂著獵槍跟著狗滿山轉悠,看能不能碰見野豬什么的打回去,省得大人總說自己還小組織出去打野豬山豹老虎之類的不帶自己。(要注意這是80年代中期,南邊仗還沒有打完,野生動物保護法的宣傳者和執行者都沒有能夠進山,軍隊根本就不讓,怕特工隊混進來,山民打這個打了幾百年都有了,也不會有誰是天然的動物保護者啊,後來我們去雲南訓練的時候倒是發現只要有偷獵這些動物的,山民追這幫孫子追得比誰都積極,武警全靠他們——不是獵戶為了那幾個賞錢,而是一旦你把道理跟他們說清楚,他們執行起來毫不含糊,而且就要收拾違反國家法律的勞什子,淳朴的民風可見如此,思想單純的人往往是很可愛的。)結果走到一個山谷,看見一幫子穿的花花綠綠的衣服的人在爬懸崖,頭上戴個鋼鍋子,腰里還系著繩子,動作奇丑奇慢無比,底下還有個腰里挎個皮盒子的在喊罵,小苗上過幾天小學,老師是留下的知青所以聽得懂普通話就是說的不是很好。他哈哈笑著就過去了,底下幾個站崗的都很警惕,嘩啦啦拉開槍的保險(後來小苗知道這叫56沖鋒槍)對著他,小苗嚇了一跳,傻子也知道是槍啊!那個挎皮盒子的看見了,打量打量他揮手叫他過來,幾個站崗的就把他的獵槍收了讓他過去,狗也就過去了。挎皮盒子的就問他笑什么。

小苗的腦子轉悠半天組織那幾個可憐的普通話的詞匯才磕磕巴巴地說:「你們的,不行的,笨。」

挎皮盒子的就說你行啊?

小苗:「我不行的,我們寨子的都行,我不行。」

挎皮盒子的就沒理會他。小苗就說:「我比他們行的。」他指懸崖上那些花花綠綠衣服的人。

挎皮盒子的就說我看看,你怎么爬,讓他們也學學。上面的就都停了,看小苗爬。小苗把草鞋一脫,往手心里吐吐唾沫磨磨,有個人過來給小苗系繩子,小苗系上了,又解開了:「不行不行。」

還沒問怎么不行,小苗噌噌噌幾米就已經出去了!只見他光著腳身體緊貼在懸崖上上得很快——如果當時有攝影機高速拍下來就知道是國際上凡是學攀岩的人都要學習的「三點固定」徒手攀岩,只是苗人不知道這些名詞罷了,完全是實踐出真知。

小苗上去以後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狗在下面看得很奇怪,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不知道人類在琢磨什么,這在它看來是很正常的事情,小苗還不算高手。於是它得出結論:人類真是少見多怪。就一狗趴旁邊睡覺去了,懶得答理人類。

挎皮盒子的當即就問了一句話:「你想當兵不?!」

小苗當兵是最好的選擇了——我不得不自豪地指出,小苗就是屬於那種只有阿媽的山寨浪漫傳說中的一個結晶。他寨子里沒有人歧視他,都很喜歡他,就是因為他個子天生高,大家都不愛帶他打獵,覺得動靜大。他不打獵在寨子里以後也是無所事事,不如當兵。阿媽是絕對支持的,孩子當解放軍在寨子里看來是了不得的事情,挎皮盒子的和他那些花花綠綠的兵一進寨子大家都想把孩子送去當兵——結果挎皮盒子的就看上小苗了,不是什么第一印象,苗連長告訴我是因為他的眼睛里面有種靈氣——我以為是他在吹噓自己,我看了那么久也沒看出啥子靈氣,倒是很多霸氣。苗連長在訓練場一走全體偵察連的弟兄都要玩命訓練,不要說喊,他連看都不用多看一眼。

過程不重要,結果最重要。

結果就是小苗當兵了,還是偵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