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一招制敵(1 / 2)

「王縣長,我知道您批了,可是人家劉局長說了,目前帳面上沒有錢,讓咱們自己先准備一下,等什么時候有錢了,再給報銷()。」連江河無可奈何的解釋道。

作為政府的一把手,有錢沒錢王子君是最有發言權的,確實,蘆北縣的財政並不寬裕,但是王子君所批示的錢,卻並不是什么問題。以前,不論是王子君怎么批示,財政局都會第一時間將錢予以保證的。沒想到,現如今撥給公安局的錢都得不到落實。

連江河知道,將這個實情如實告知,王縣長肯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看著沉吟著一言不發的王子君,連江河自己心里也沒底兒。

「老劉說的沒有錢么?」王子君沉吟了瞬間,就淡淡的說道。

「嗯,王縣長,老劉說沒有錢,不過我聽一個在財政局上班的親戚說,前兩天財政局還劃撥了一筆款項給司法局了,讓他們改善辦公環境()。」

連江河這是在告狀,也是直言不諱的給王子君指明一個事實,那就是財政局的局長劉川升,現在已經指靠不住了。

王子君笑了笑,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只是瞬間功夫,財政局長劉川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王縣長好,不知道您傳召屬下有什么吩咐?」

「劉局長啊,幾天不見怪想你的,我問你一件事情,前些天我給公安局批了一項專項資金,現在錢轉過去了沒有?」

王子君的開門見山,讓電話那頭猛的一頓,不過顯然,對於王子君的問題劉川升也是早有准備,當即呵呵一笑道:「王縣長,您知道,我對您的指示向來是不打折扣的,不過這次,我這里實在是捉襟見肘了,不怕您笑話,咱這財政帳戶上就剩下幾萬塊錢了,根本就不夠公安局塞牙縫兒的。這些天我正想方設法籌集資金,頭拱地也得把您安排的事兒盡快給公安局劃撥過去。」

「那就盡快吧。」王子君說了這幾個字,輕輕地放下了電話。

連江河雖然在吸煙,但是他的耳朵卻是支愣著聽著王縣長打電話。電話那頭劉川升說了什么他沒聽到,但是從王子君的話語之中,他卻知道,王縣長碰了軟釘子了。

「王縣長,這些天,劉川升和陳書記走的很近。」作為公安局的局長,有些事情連江河還是把握得挺准的。

王子君笑了笑,他明白連江河的意思。這兩天,陳書記的攻勢卻是越加的有力,看來,擁有人事權的書記在和縣長的比較之中,掌握著天生的優勢。

連江河這次來王子君的辦公室,主要並不是為了匯報裝備的事情,他是想向王子君匯報一下眼前的形勢,讓王縣長早做准備,防患於未然。作為公安局長,他也聽說了不少自己位置要動的消息,而伴隨著這些消息而來的,就是李全城和金超越這些手下的陽奉陰違。

宦海沉浮這么多年,連江河知道這場爭斗是在所難免的,而作為王子君的嫡系,他也只有應戰的份兒()。

看著王子君眼里多出一絲疲憊之色,連江河的心綳得緊緊的,他生怕縣長一個示弱,讓本來就有點嚴峻的形式,朝著更嚴峻的方向發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折騰去吧。」輕輕地彈了彈煙灰,王子君隨意的說道。

隨著連江河的離去,王子君辦公室再次安靜了下來,將手中的煙灰摁入了煙灰缸之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過,作為一縣之長,王子君注定沒有清靜的時間。還沒有兩分鍾的時間,杜自強就走了進來。作為蘆北縣以往的常務副縣長,現任的副書記,杜自強在蘆北縣的影響力也是極其深厚的。

「杜書記,快坐。」王子君從自己的椅子上站起身來,親手給杜自強倒了一杯熱茶。

杜自強也沒有客氣,此時的他臉色有點嚴肅,在王子君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之後,這才幽幽的開口道:「王縣長,我剛才去了楊書記的辦公室。」

王子君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杜自強,沉吟了一下的杜自強,這才接著道:「楊書記讓我將政法委書記讓出來,說我一個人工作太忙了,應該再提一個政法委書記幫助我工作。」

杜自強現在是主抓政法的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也就是王子君踏上縣長之位前的角色。這兩個職位的職能本來就是合二為一的,一旦分開,雖然杜自強依舊是政法系統的主導,但是,這里面的差別卻是不言而喻的,這就預示著政法系統之中,將會再出現一個強勢的角色。

政法委書記,那也是常委的。

「你怎么回答的?」王子君給杜自強又續了一會水,接著問道。

「我直接拒絕了()。」杜自強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在這話的時候,嘴里的煙狠狠的抽了一口。

杜自強斷然拒絕這樣的安排,並不出王子君的意料,只是,有一點他心里也是清楚的,身為副職,一把手決定的事情,也不是你一個開口拒絕,就能避免得了的。否則,作為縣委班子的一把手,還有什么班長的權威可言呢?

作為政府縣長,王子君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會這么了了,恐怕它會隨著接下來的人事調整一起冒出來,成為楊軍才打擊自己的一個強有力的武器。

「沒事兒,我知道了。」王子君輕輕地朝著杜自強笑了笑,聲音沉著而有力。

杜自強並不知道王子君能想出來什么應對之策,但是,王縣長用最簡短的話表達了他的態度,這就足夠了,這勝過所有的安慰。在他的內心深處,像指靠一座撼不動的大山一般,對這個年輕的副縣長揣了滿腔的信心。

「一切都聽您安排。對了,王縣長,您明天有空兒嗎?我有一個老朋友也在安易市,他明天來咱們這里玩。想請您幫忙給我長長臉。」杜自強話鋒一轉,就轉到了一件為難的事情上面。

「這個呀,沒問題,隨時聽從杜書記調遣,我這個陪客的保證隨叫隨到。」王子君很是爽快的答應道。他心中清楚,人的關系都是培養出來的,杜自強這么找理由邀請自己,又何嘗不是進一步密切跟自己的關系呢?

見王子君答應的如此爽快,杜自強的心中也是一陣欣喜,不管什么用心,這至少說明王子君跟自己的關系還處在蜜月期。盡管在剛才的談話之中,楊軍才似乎不經意的透露了一下他自己的後台,還流露出來了誠懇的招攬之意,但是,在杜自強看來,他還是覺得這個年輕的王縣長,在接下來的宦海斗爭中勝算更大一些。

兩人又扯了幾句閑話,杜自強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就在杜自強要走出王子君辦公室的時候,王子君突然伸出來手道:「明天會好起來的()。」

聽著這句無頭無尾的話,杜自強的臉色變幻之間,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容。

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王子君再次拿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李錦湖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錦湖,那件事情已經確定了么?」王子君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淡淡的問道。

「基本上已經確定了,王縣長,我得給您作檢討,這么大的簍子,我居然毫無知覺,險些讓這些小人鑽了空子要不是您提醒的及時,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損失呢。」李錦湖痛心疾首的說道。

「不要緊,才剛剛開始,他們怎么吃的,讓他們怎么吐出來就是了,這樣,你拿著這份材料去找左書記,相信他會給咱們一個明確答案的。」王子君吩咐完之後,就輕輕地放下了電話,疲憊的身軀,本能的往椅子上躺了過去。

作為縣里的兩個中心,王子君這里很忙,楊軍才那里也很忙,此時的楊軍才,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笑容滿面地和陳路遙說著話。應該說,今天的楊軍才有些意氣風發,醞釀了這么多天的勾心斗角,今天開了常委會就該見到應有的效果了。

坐在自己豪華的辦公室里,楊軍才心里還是頗為滿意的。撒眼望去,自己的辦公室雖然跟其他常委一個格調,裝修風格如出一轍,但是,裝備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大班桌,意大利真皮轉椅和沙發,抽屜里還鎖著五糧液拿破侖之類的中外名酒呢。這么一想,心里的愜意就更多了

「陳書記,只要這個調整一過,就算那小王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無可奈何了。」楊軍才揮了揮手里的稿紙,笑吟吟的跟陳路遙嘀咕著什么。

稿紙上寫的是什么,陳路遙清楚的很,和楊軍才臉上的笑容相比,他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因為這些紙張上一個個名字,大多都是和他親近之人。

提拔了這些人,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有縣委書記撐腰,有這么一幫忠心耿耿之人捧場,他陳路遙的膽子就大了,就開始步步為營,穩扎穩打了。只要這些人都走上蘆北縣的領導崗位,那他在蘆北縣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中心,一個可能超過王子君和楊軍才的中心。

盡管他不會明著和楊軍才過不去,但是他的重要性,卻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的,到那時候,盡管他名義上仍然是三把手,但是卻可以像當副書記的王子君那般,呼風喚雨,游刃有余,在實際影響力上必將成為超過排名的存在了

排名落在王子君之後,但是說話的份量卻在王子君之上,這等事情是何等的快活呢,這一箭之仇報得體體面面,卻又不動聲色。真是絕了

「楊書記說的是,只要這份名單在常委會上一通過,就算他本人再怎么猖狂,也是一鳥之言,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陳路遙的笑容,帶著一絲近乎討好的諂媚之意,盡管這馬屁拍得有些露骨,楊軍才卻並不覺得反感,相反,他覺得很是舒坦。作為一個從小含著金鑰匙成長起來的人,楊軍才聽到過的恭維話多了去了,但是他從來沒有這次充滿了成就感。

他心中很是清楚,這是為了什么。不過對於這種感覺,他很是享受。對於手中的這個名單,楊軍才更是清楚的很,這里面大部分都是陳路遙的人,可是,就算知道,他也只能這么用,畢竟他現在在蘆北縣的官場還沒有自己的親信之人呢。

只要自己掌握了絕對權力,那培養親信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至於這個陳路遙么,以後如果聽話,自然是千好萬好,要是不聽話,他楊軍才也有的是清除異己的手段

「不要掉以輕心。」楊軍才緩緩的從自己的辦公桌之前站起身來,左手拉動之間,就將那半遮攔的窗簾全都拉開了,一道陽光更是透過玻璃直射了過來。

眼睛盯著窗外,常委院里有一種他叫不上名字的藤狀植物,每年的夏季都從樓基開始蔓延,一直爬到樓頂,到了秋天,就給這棟機關的辦公樓塗抹了一層迷彩色()。

現在,幾根藤剛剛把頭從窗口下沿探下來,前面舉著兩三根長長的須,因為發現了敞開的窗戶沒有可以攀附的著陸點,於是這些小東西們就歪著頭正准備轉舵呢。遙看著這一處細節,楊軍才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飛翔在半空中了,此時的他,簡直有一種指點江山、壯志在我胸的感覺

「陳書記,你讓人通知一下,今天晚上開常委會吧。」楊軍才大手一揮,氣勢萬千的說道。他這一揮,雖然看上去隨意無比,但是實際上,楊軍才對於這一揮卻是重視無比,他覺得自己的這一揮,就等於在給蘆北縣改天換地,舊貌換新顏。

陳路遙的臉上,笑容也變得越加的燦爛,他知道召開常委會意味著什么,從他自己來說,他也迫切的希望召開這次常委會。

「好咧,我這就派人去通知。」陳路遙說話之間,就拿起了電話打了出去……

縣委辦公室,可謂是蘆北縣頭腦機構的輔助機構,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從各個方位朝著這里匯集。在縣委辦工作的科員,幾乎是大院里公認最忙的。但是,這種忙碌是揣了滿腔的希冀的,在這里熬上幾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外放提升的機會就掙來了

因此,對於很多人來說,縣委辦公室可是不少年輕人擠破頭都想擠進來的香餑餑。不過此時,作為縣委辦副主任的孫賀州,現在卻很不喜歡縣委辦公室,甚至不是必要的時候,就不到縣委辦公室來的習慣。

作為縣委辦副主任,這無疑是很是詭異的情景,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如果說以往肖子東在縣委辦公室當主任的時候,孫賀州在縣委辦的幾個副主任中雖然排名最後,但是,卻是最有實權的一個。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從縣委辦主任換成了劉傳法,孫賀州的位置就變得微妙起來了。

雖然劉傳法面對孫賀州依舊是笑言相對,但是整個縣委辦卻能看出來劉主任對孫主任是冰冷的()。表面上的分工未作任何調整,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對孫賀州不利的話,但是劉傳法卻輕松地將這種冰冷的感覺傳遍了整個縣委辦。

劉傳法的做法其實很簡單,在縣委辦,誰和孫賀州的關系好,那么對不起,你就莫名其妙的去坐冷板凳吧,活不少干,好處沒你的不說,還總是無端的挨批評。

這種事情,自然不用劉傳法自己做,他只是示意一下,自然就會有人幫助他做。這種手段很不入流,但是隨著兩個和孫賀州走得比較近的年輕干部被打入冷宮之後,整個縣委辦已經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理會孫賀州了。

對於這件事情,孫賀州很是窩火,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劉傳法比他大的還不止是一級呢,就憑他的地位,根本就斗不過身為縣委常委的劉傳法。

有一次被劉傳法排擠得十分憋屈,孫賀州終於忍不住了他去找了王子君,結結實實的告了劉傳法一狀,不過這一次告狀的結果,卻是王書記漫不經心的一句安慰。

「君子坦盪盪,小人常戚戚。別理他,你只管走自己的路,讓他蹦躂去吧。」想到王子君那雲淡風輕的一絲笑容,孫賀州心里一邊覺得委屈不已,一邊暗自安慰自己,忍忍吧,你讓王書記怎么解決呢,這家伙畢竟坐在縣委常委的位置上啊。

想了幾天沒有頭緒之後,孫賀州去縣委辦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大多數的時候,都在政府辦這邊窩著,就好像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己是縣委辦副主任一般。

不過今天的這個電話,卻是讓他很煩,劉傳法親自打電話叫他,他又不得不去。

熱熱鬧鬧的縣委辦,依舊電話響個不停,擠在一個大辦公室里辦公的干部們,依舊在輕聲的談天說地,只不過在孫賀州走進去之後,所有人都緊緊的閉緊了嘴巴。

一雙雙目光朝著孫賀州看了兩眼之後,都做出了一副正襟危坐,忙碌不已的模樣,就好似他們稍微有一點松懈,蘆北縣就會天塌地陷,給六七十萬蘆北縣人民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一般()。

孫賀州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心中越發的不好受,這些人以往可是最喜歡和自己說話,可是現在,他們竟然都開始裝著不認識自己了。

「小趙,宋姐,劉大秘……」看著這些熟悉的人,孫賀州輕輕咳嗽了一聲,就朝著縣委辦不遠處的一個套間走了過去。

還沒有等他推開套間的門,一臉平和的劉傳法已經笑吟吟走了出來,他看到孫賀州,臉上的笑容更增加了幾分。

劉傳法笑吟吟的給孫賀州讓座,然後拿出來最好的茶和最好的煙,自己把煙點著了,又讓人給孫賀州端了一杯茶,然後笑吟吟的問道:「賀州,你來政府多少年了?」

「我大學一畢業就被分到咱們縣里,快十年了。」孫賀州雖然很煩劉傳法,但是在談話之間,必要的尊敬還是要保持的。

「時間也不短了,可以說,眼下在咱們蘆北縣,在各條戰線上當業務骨干的,都是你們這一批人哪。毫不誇張的說,沒有你們這一屆的同志,咱們蘆北縣縣委辦幾乎就會停止運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