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文勛又在摔東西了,最近家里的擺設只怕都去了一半。
鄒夫人心里發愁嘴里發苦,急忙抬起裙角上了台階,立在廊下敲門:「阿勛,阿勛,父親來了!」
何老尚書已經如此年老了,卻還是聽見兒子出事便不遠千里的趕來,這一路只怕是吃不好睡不著,現在看著都還是風塵仆仆的。
可屋子里也不過就是靜了片刻,何文旭尖銳而痛苦的叫聲便從里頭傳出來:「滾!都滾!我現在是個廢人了,我是個廢人了!宗族還要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當我死了!當我死了!」
不必親眼看見,鄒夫人也能想象到弟弟的崩潰和如今的表情,她心里又疼又酸,想到父母親千辛萬苦的盼著生下了他,這么多年如珍似寶的把他養大,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眼里的眼淚便撲簌簌的落下來。
她拍著門近乎懇求的道:「阿勛我求求你,姐姐求求你,你從前最聽姐姐的話,父親最疼你,父親來了,他這么急的趕來,汗濕夾背,形容憔悴,你心疼心疼父親,你開門吧!」
她忍不住又哭了,卻連聲音都透著絕望。
父親是他們一家人的根,他們都靠著父親才能活的這樣無憂無慮,可現在,她陡然看見父親已經彎曲了的脊背,終於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和後悔。
為什么要有這么大的野心?
為什么要將娘家的榮辱也都跟自己的丈夫綁在一起?
是她害了家里人,是她害了父親,害了弟弟。
何老尚書終於動容,他上前兩步,低聲對女兒說:「讓開。」等到女兒起身,便一腳踹在了房門上,將房門給一腳踹開。
房門哄然打開,何老尚書嘶啞著聲音喊了一聲阿勛,便率先踏進了屋子。
鄒夫人緊隨其後,連眼淚都顧不得擦了,四處搜尋弟弟的身影。
這么多天,她見弟弟的時間其實也很有限-----大部分的時間里,何文勛都極度的暴躁,而且十分抗拒跟人接觸。
她攥緊了手掌,跟在父親身後轉過了博古架,忍不住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愣在原地,過了片刻,才發出了一聲尖銳至極的尖叫。
何文勛竟然懸梁了!
她哭喊出聲,覺得腦子里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到了,眼睜睜的看著何老尚書一馬當先的上前把人給解了下來,急忙踉蹌著朝前撲了下去。
膝蓋接觸到地上的地磚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可這時候,她反而半點都不覺得痛了,只是膽戰心驚的去看何文勛。
幸好,沒等她害怕擔心太久,何文勛忽而劇烈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