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五叔看出了點兒端倪,眼睛一彎眯成了狐狸眼。他本是丹鳳眼,眼線細而長,年紀雖大了,但那眼線的弧度不減當年風情,細長的彎起來給人一種笑面狐狸的感覺。陸釋頗為尷尬地揉著狗蛋的腦袋,主動開口解釋道,「我帶大的,一歲半之前一直跟著我。」

五叔看著對面親昵的一人一狗,有點兒扎眼。他是替趙小寶不舒服。想趙小寶這幾年最寶貝這條狗的,養著供著,同寢同食都干過。不是當寵物養的,趙小寶是拿狗蛋當朋友養大的。可結果……

其實狗蛋跟小寶也親,可這是兩種不同的親昵。很明顯,陸釋要更親近一些。

五叔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白養了!瞧瞧趙小寶這三年養的什么東西,老主子回來了,立馬眼里就裝不下旁人了。

有時候五叔特別想指著趙小寶的腦門罵兩句,你瞧瞧你的腦子,你瞧瞧你的眼光,沒一樣頂用的!

「你這樣,這狗怕是小寶不會再要了。」五叔到了這歲數,說話做事從來不忌諱什么,實話實說道,「他最討厭這種喜舊厭新的。」

陸釋挑了眉,渾然不在意,隨口反駁道,「嗯,那趙鑫呢?」

說的是趙鑫在舊情人溫恆遠回來的時候曾有過動搖,可趙小寶最後還是接受了,或者說認命了不是?

「你跟他能一樣?」

「怎么不一樣?」陸釋臉色微變,明顯不悅起來。他這樣的性子,讓他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五叔笑得意味莫明。他看看陸釋,年輕人啊。「你沒有親眼看見當年趙家老爺子倒台之後,趙鑫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那會兒趙鑫什么也沒有,他只有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兒子。」

五叔頓了頓,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他平時並不是話多的人,偏偏今天因為觸景生情,嘮叨起來。

陸釋好整以暇地看著五叔。

五叔嘆了口氣,「小寶啊,真的是趙鑫的心頭寶。趙家垮台,再苦再累,小寶在趙鑫那里都沒受過半分罪。要真說受罪,還是自打你出現,把那些所謂的真相托盤而出,多大點兒的孩子,你告訴他那些作甚!」

陸釋苦笑,他這三年也有思考過自己當時是不是不該把真相告訴趙小寶。當時會說出來,確實是因為私心。他私心里希望趙小寶能跟他走,結果真相擺在趙小寶跟前,趙小寶也只是倔強地抿著唇不肯松口。

五叔是看得最通透的人。他把趙家父子間那點兒事看得門清。只是家務事,他不好插手,插手了也幫不上忙,關鍵是兩個當事人能夠通透這份感情。他看著一臉無奈的陸釋,不再多說什么。

自然,五叔在心里希望趙小寶跟陸釋走。不為別的,不是說陸釋比趙鑫優秀,也不是說陸釋比趙鑫更適合趙小寶。只是因為跟陸釋走,趙小寶日後要面對的壓力會少上許多,不會擔心外界的壓力。

還是那句老話,五叔希望趙小寶去外面走走看看,不要一生都被趙家那矮矮的院牆死死困住。

可五叔也明白,這事情看似簡單,對趙小寶來說卻尤為艱難。他跟趙鑫相依為命這么多年,是真把趙鑫當命的。現在你讓他走,他豈不是要丟了命,失了魂?

「哎……」老人家嘆了口氣。「其他的我都不管,只這一條,小寶想去哪兒去哪兒,你們誰都別逼他!」

說完,五叔不再停留,抬腳踏著堅定的步子離開,徒留一人一狗立在原地。

陸釋站在原地吹了一會兒冷風,抬腿攘了下腳邊的狗蛋。狗蛋不肯挪窩,在陸釋腳邊貼得更緊。他彎下腰,揉著狗蛋的腦袋,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這幾年你有沒有好好的照顧他?」

走到趙小寶住的房間時,陸釋沒有遲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房間里很黑,窗簾密密地封著,嚴嚴實實不透光。

陸釋輕輕地關上門,把狗留在門外,一個人走進房間。他沒有開燈,等眼睛慢慢地適應了這份黑暗,才踩著輕輕的步子走到床邊。床上,趙小寶縮成一團,只留了個後背給陸釋。他是真的睡著了,吃了葯,只二十多分鍾便陷入睡眠。本來他昨晚也沒有睡好,便趁著葯效補個覺。

陸釋站在床邊,難得的手足無措起來。回來之前他也設想過這個局面,真到了面對的時候,他仍是無法適應。

他知道,小寶還在怪他。一直想要尋個機會彌補小寶的,苦於沒有機會。總覺得現在是一個機會,所以他才會不管不顧地回來,不管不顧地出現在趙小寶面前。

陸釋在床邊站了好久,直到腿站得發麻,他才終於換了個動作,朝著書桌那邊走過去,搬了一把椅子。

其實床很大。可陸釋不敢往床上坐,他看著趙小寶在睡夢里也昭示著不安和惶恐的微微抖動肩膀,總覺得自己一旦有什么動作就會把趙小寶驚醒。他不想讓那種局面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