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不斷地擊打在礁石上，泛著白色的泡沫，轉瞬即來，轉瞬即逝去。林銳疲憊地從海水之中站起，坐在了海邊的礁石上。這幾天他都在用游泳和跑步的方式保持著身體的狀態，每一次都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竭。

他喘息著坐起，看著潮起潮落，心里突然有了一陣觸動，或者說是懼意。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確實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生命如同這潮水泛起的泡沫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在這個時代，作為一個佣兵，就像是這海水翻起的泡沫一般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也許要更久。

「你在想什么？」一只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葉蓮娜的手，她的手背很柔軟，但是站掌心卻很硬，而且有些粗糙，這是常年摸槍磨出來的槍繭。

「我想起秦奮和伊萬了。」林銳坐在那里沒有回頭，即便是回頭也不會看出他有絲毫的傷悲。

但葉蓮娜卻像是讀懂了他有些漠然的語氣，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想他們，我們都在想他們。不過我們不該太悲傷，悲傷會導致我們過於情緒化。」

「可我們是人，是人就會有情緒。」林銳平靜地道。

「那就去喝一杯，把所有的情緒釋放出來，否則，你會受不了的。」葉蓮娜嘆息道。

林銳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次行動是我帶隊的，結果他們沒能活著回來。你讓我怎么受得了？」

「你不可能照顧到每一個人。」葉蓮娜低聲道。

「是啊，我也這么想過。這也許是我最後能夠找到的借口。」林銳抬頭道，「但是我依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好像他們的死是因為我的緣故。我一遍一遍地回憶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也許某一個細節的改變就能讓他們不死的。但是我沒有發現，沒有……」

「你不該這么想。」葉蓮娜低聲道。

「那我能夠怎么想？我又招募了三個隊員，他們也會和我們一起作戰，一起面臨生死。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在我眼前倒下。作為招募他們的人，我的心情會更難過。我甚至不知道我該怎么面對這些。」林銳苦笑道。

「沒有人會有這種准備。失去戰友我們都會難過，變得難以適應。但是我們還是得適應，因為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選擇。」葉蓮娜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

「葉蓮娜，我……」林銳沉默了一會兒。

「別說話，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們之間什么都不會有，因為我們都一樣，都是沒有明天的人。但我們然是兩個孤獨而寂寞的人。也許我們沒有明天，但至少我們還有今晚。」葉蓮娜笑了笑。她的笑容依然動人，身軀依然柔軟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