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靈紅著臉上樓，把額頭貼在玻璃窗上，看他離開的背影。肩闊腰窄，走起路來不緩不急的。她整顆心軟乎乎。總覺得這次跟之前那些次比起來，有哪兒是不一樣了的。

出於這種微妙的「不一樣」感，大休兩天，她就緊盯了兩天的手機。不好意思主動聯系他，等久了，卻又什么玩意兒也沒等到。蔣靈這才緩慢意識到，對於林清凱來說，他親她，大概就只是想親了而已。沒她想的什么含義。

說來，從一開始，林清凱在這點上就很坦盪。他的欲望直白，但沒拿話哄騙過她，也不真勉強她。換句話，她其實明白，如果真要扯說淪陷什么，也全都是自己清醒著一點點心甘情願往下發生的。

蔣靈癱在地毯上，悠出口長氣。

周日晚上返校，同桌正給前後桌分從家里帶來的零食，扔給她一小包薯片：「你那天放學不是走得晚么，看見林清凱是來找誰的了嗎」

「沒。」蔣靈下巴枕到桌沿上，仍癱在那兒。她目光是虛的，心頭也虛。那天水弄到地板上很多，叫得嗓子都發啞。往周圍同學身上掃一圈，總要擔心會不會已經有哪個知道了。

她這邊回答得干脆。課間卻從桌斗里摸出張紙條：你是跟林清凱在一起了嗎

這種似曾相識的筆跡和套路蔣靈轉頭看了看後排的班長。班長同學果然正緊張兮兮地望著這邊，見她瞧過去，立刻就把頭低下了。他這反應，弄得蔣靈也跟著有些慌了。他別不是看見了什么。

好在，回宿舍的路上，班長如實相告：「周五那天，我在學校附近補課，出來時看到你跟林清凱上了同一輛出租車。就以為你倆是不是」

「沒有沒有。」蔣靈這才放心。否認完，又此地無銀地補充：「我倆其實不熟，那是碰巧拼車來著。」

後面隔著幾個人，有男生沒忍住樂了：「不是新女朋友，是拼車的關系啊」

林清凱懶洋洋地勾勾唇。他不認得班長這人，但記得這個聲音，那天在廢教學樓那兒跟蔣靈表白來著。

不過這些天沒見，班長的膽量明顯已經有了質的提升。他挺高興，推了推眼鏡：「那就好。差點誤會。」

一點也不好啊。蔣靈低著頭。

班長暗暗攥著拳頭給自己鼓了鼓勁兒：「那，我想約你明天中午去圖書館，好嗎」

蔣靈剛想著開口拒絕，班長迅速截斷她的話：「中午吃過飯，四樓，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一定要來啊。」

四樓是古籍室。這么安排歸安排，一個市里的高中，哪兒有那么多古籍。這層算是閑置狀態，只擺了些書架，上面摞著報紙和舊教科書之類的。平時也沒多少人去。

蔣靈猶豫些時，決定還是過去，跟班長一次性把話說清楚為好。她自己這么懸著，總不想讓人跟她一樣沒著沒落的。

沒著沒落的班長同學，一臨到緊要關頭又緊張了，吭吧半天，話還是沒說出來。不過這次有了先見之明，他拿出准備好的信紙，往蔣靈手里一塞，羞怯地撤退了。

蔣靈沒先打開。她站在兩排書架之間，看著手里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心思有些飄遠。

她之前對林清凱的感情也是這樣。喜歡得沒什么緣由，但就是多看一眼都會雀躍。不敢講話，更不敢表白，最大的奢望就是他能看著她，對她笑一笑。

到了現在這樣，明明比曾經所能幻想的還要親密得多。卻越來越不滿足。反而懷念那時候，簡單的干凈的，就是遠遠暗戀而已。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亮得要發光一樣。

她低頭看見地面上有垂下的身影，接著，被人從背後摟住了。

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