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很看好他 (二合一章,更新完畢)(1 / 2)

說時慢,實際上,向南在「時光回溯」之中,僅僅只是幾分鍾的時間,便飛快地回過神來。

而此刻,原本臟污不堪的畫芯,經過連續多次的淋洗之後,整幅《江亭山色圖》便完全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不愧是被董其昌、石濤等巨匠奉為鼻祖的倪瓚,這簡約、疏淡的山水畫風,確實讓人驚嘆。」

閆思遠對於古畫了解得更深,尤其是元明時期的古代畫家,他比夏振宇、朱遠舟要更懂一些,他贊嘆道,

「倪瓚自創的』折帶皴』,以側鋒干筆作皴,寥寥數筆,逸氣橫生。」

「嗯,倪瓚的畫作,多為三段式,一江兩岸,近為亭台樓閣、疏林坡岸,中間是一條蒼茫大河,遠處則是山林俊秀,構圖平遠,景物極簡。」

劉其正坐在一旁,含笑點評道,

「他的畫由於簡練,多年來有很多偽作出現,但是大多是有形無神,很難仿出倪瓚的這種蕭條淡泊的氣質。」

實際上,倪瓚是影響後世最大的元代畫家,他簡約、疏淡的山水畫風是明清大師們追逐的對象。

明代江南人以有無收藏他的畫而分雅俗,至今仍被評為「中國古代十大畫家之一」。

一群老專家、收藏家坐在一側低聲細語,另一邊,向南已經將古畫畫芯清洗干凈,開始揭裱。

由於《江亭山色圖》是絹本畫,因此,需要先在畫芯正面刷上薄薄的漿糊,貼上自制的油皮紙,再貼上兩層毛邊紙,然後才能開始依次揭腹背紙和命紙。

一般情況下,修復師都會用鑷子揭裱,手感要極好,稍有差池,可能就揭到了畫芯上,把古字畫揭壞了。

有些畫紙年代久遠,失去了拉力,用鑷子就根本沒法揭,就要用到搓揭的手法。

向南沒有用鑷子來揭,他伸出兩根手指,在古畫角上輕輕一搓,將腹背紙分離開來,然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著畫芯的一角,緩慢而又均勻地將腹背紙一點一點地揭開。

他表情認真而又專注,卻一點也不慌張,劉其正和孫福民反應不大,其他的那些老專家和收藏家們,卻是一個個瞪大了雙眼,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這,這腹背紙揭得這么完整?!」

閆思遠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低聲說出聲來,

「這幅古畫上那么多蟲洞,向南還能將腹背紙完整地揭下來,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向南是古書畫修復專家,這段時間也見過不少向南送到他家里去的修復好了的古畫,確實修復的效果比一般專家還要好上幾分。

可是,閆思遠卻從來沒見過向南修復古畫的過程。

事實上,大多數文物修復師在工作的時候,是不喜歡讓外行人旁觀的,因為害怕對方一驚一乍,會影響到自己的工作。

閆思遠盡管不是文物修復師,可他不僅是大收藏家,還在古書畫鑒定方面有相當深厚的造詣,因此,倒也見識過不少其他文物修復師修復古畫的過程。

古畫由於年代久遠,再加上或蟲洞或霉斑或脆化等等各種病害的影響,無論是畫芯,還是腹背紙和命紙,它們的柔韌度實際上很差。

而且古畫在清洗過程中,被水浸透之後,更是容易撕裂。

因此,閆思遠之前經常見到修復師在揭命紙或腹背紙時,揭下來的大多是搓成一條條的,就跟搓澡時搓下來的泥垢一樣。

柔韌性稍好一些的,揭下來就是一片一片的。

完整揭下整張腹背紙和命紙的,不是沒有,但需要靠八分運氣,再加上兩分運氣。

可以這么說,整個華夏都沒有哪個修復師敢說自己一定能夠做得到。

所以,閆思遠對於自己這次能夠親眼見到向南完整揭下腹背紙,都感覺這是自家祖墳冒煙了,要不然,怎么會看到這等難得一見的奇景?

「我原來還擔心,向南這大半年來,一直將重心放在古陶瓷修復技藝的錘煉上,古書畫修復技術會生疏了呢。」

孫福民有些滿意地點了點,低聲笑道,

「如今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他的古書畫修復水平不但沒有退步,反而精進了不少。」

劉其正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孫福民,打趣道:「你想讓我誇獎向南,還是誇獎你?」

「我還用得著你誇獎?」

孫福民瞥了他一眼,一臉不屑地說道,「向南就更用不著了。」

在座的眾人都是忍俊不禁,劉其正和孫福民,這是文博界里公認的一對相愛相殺的「老冤家」了,他們兩位只要待在一起,不斗嘴那才是怪事。

孫福民和劉其正在這邊斗嘴打趣,談笑風生,另一邊,向南已經動作迅速地又一次揭下了完整的命紙。

老專家們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向南高超的揭裱技術,驚嘆連連,一邊感嘆著,「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這些人,是真的老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自己還正當年,估計自己的古書畫修復技術,要真是碰到向南,那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這么年輕就成為了古書畫和古陶瓷文物修復雙料專家,不服都不行。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在古書畫修復室里,不止是齊文超、楚天遙這些古書畫修復專家看得津津有味,就連江易鴻、鮑海、謝家松這些古陶瓷修復專家們,也是看得入了迷。

他們看不懂向南為什么要用這些修復手法,但他們畢竟是文物修復老專家,多少也能知道,向南能有如今這份功力,這絕對是一般的國家級專家做不到的。

不說別的,就說他順暢流利、不緊不慢的動作,不經過長時間、高強度的訓練,是完全不可能做得到的。

「向南學習古陶瓷修復技術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也絕對不比學習古書畫修復時少,甚至還要更刻苦一些。」

江易鴻眼睛還盯著向南的動作,嘴里卻是感嘆道,

「這小子別的不怎么樣,就是專注、執著,認定了一件事,不吃不睡也要把他做到最好。」

「文物修復不就要求這一點嗎?」

鮑海難得的沒有跟江易鴻對著干,笑呵呵地說道,

「只有專注執著的人,才會精益求精,用現在流行的一個詞來概括的話,那就叫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