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第676章 艱苦的談判(1 / 2)

1627崛起南海 零點浪漫 2099 字 2020-06-06

蘇克易倒是沒想到這兩人居然還有這層關系,聞言不禁為之一愣。他只是看著於小寶年輕好說話,遠不似顧凱和施耐德那么難對付,想跟他套套近乎以便緩解談判氣氛而已,可沒想過要給自己找個海漢長輩。身為東印度公司的談判代表,要是跟對手扯上了私人關系,談得出好結果也就罷了,要是談崩了,這鍋還不得讓自己一人背了?

「施先生真是愛開玩笑……我們還是接著談正事吧!」蘇克易碰了這么一個軟釘子,只好是打消了念頭,把精力放回到談判上來。

然而就算雙方都換了人上陣,談判的節奏與昨日相比也依然沒有大的變化,東印度公司一方只能繼續無力地表示抗議,於小寶則是很輕松地按照昨天的路數,把對方提出的各種要求一一予以駁回。任憑蘇克易說得口干舌燥,談判也還是沒有取得半點進展。而且每次他想要耍點小花招來干擾對方的時候,施耐德總會不合時宜地出聲點破,讓他功敗垂成。

幾個回合下來,蘇克易也算是看明白了,對方這是師父帶著徒弟實習,正在慢慢熟悉業務,而自己就是那個倒霉的陪練了。要是單挑於小寶,蘇克易相信自己還是有辦法給對方下下絆子,至少嘴皮能占點上風,但有施耐德這個老辣之人在旁邊看著場子,蘇克易即便有什么想法也難以施行。

「如此無休止的爭論下去,於我們雙方無益,何不平心靜氣地找一找,看看有什么利益共通的地方,或許以後就無需再用戰爭作為解決問題之手段了。」蘇克易嘗試過各種辦法均宣告無效之後,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嘗試在忽略爭端的前提下,先和海漢達成和平協議。

「利益共通?」聽到這個詞,施耐德忍不住主動接過了話頭:「你們的利益共通對象是十八芝這樣願意聽從命令的附庸,而不是可以和你們平起平坐的對手。」

「施先生,即便是十八芝,與大明官府也存在某些利益共通之處,你這話說得未免武斷了一點。須知福建的海上貿易,十八芝也一直占據有一定的份額。」蘇克易反駁道。海漢將東印度公司與海盜相提並論,是他們禁止荷蘭船只進入納土納群島爭議海域的主要論據,蘇克易也想就此跟施耐德辯論一番過過招。

「十八芝是海盜嗎?」施耐德立刻發問道。

「我們認為他們只是一群不為福建官府所容的海商,他們的確是擁有私人武裝,但這不等於他們就是海盜,海漢也是擁有私人武裝的商人,不是嗎?在下相信海漢和十八芝一樣,組織武裝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蘇克易辯解道。

施耐德回應道:「如果向過往船只收取高額保護費,劫掠地方,強買強賣,對抗官府,武裝暴亂,這些行為都不算海盜的話,那請蘇先生告訴我,在你看來什么樣的行為才算是海盜應有的作為?是要在額頭刺上海盜兩個字嗎?」

「私人船只在海上向其他船只發動攻擊,這並不能簡單視為海盜行為。起碼在東印度公司的宗主國荷蘭,這是得到政府許可的行為!」蘇克易當然無法正面回應施耐德的問題,只能避重就輕,偷換概念來應對。

但這種把戲在施耐德面前耍出來顯然沒什么效果,他面露嘲諷的笑意應道:「我知道包括荷蘭在內的很多國家允許船主在海上攻擊敵對國的船只,但英語中『海盜pirate』與『私掠者privateer』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詞。東印度公司在海上攻擊葡萄牙、西班牙的船只,可以視為官方行為,但十八芝背後可沒有什么人授權給他們這樣做。以大明官府的角度來說,他們就是一群被官府通緝的海盜,這一點毫無爭議,你隨時去到漳泉等地都可以在城門看到關於鄭芝龍等人的通緝懸賞告示。順便一說,鄭芝龍的人頭懸賞在最近已經從原來的五千兩下跌到三千兩了,丟了南日島對他的聲望顯然是一次極大的打擊。」

蘇克易一時也想不到合理的說法來反駁施耐德,只好再次轉變方向:「十八芝的行為並不是來自東印度公司授意,那僅僅只是鄭芝龍等人的個人意願,東印度公司不應該為他們的行為而背上罵名。」

「你這洗地姿勢不行啊!」施耐德搖頭嘆道:「小寶,你來。」

於小寶心領神會地說道:「但事實上你們在福建已經參與到他們的海盜行徑當中,你們派出了武裝船只攻擊大明官府的戰船,這實際上就開啟戰端了。在大明官府看來,東印度公司和十八芝的確就是利益共通的聯合體,所以他們也為參與此事的東印度公司官員開出了通緝懸賞。大員長官漢斯·普特曼斯先生的賞銀是一千兩,死活不論。而另一位……」

於小寶說到這里,帶著笑意望向了范德維根道:「……另一位帶隊的高級軍官,懸賞是活的三百兩,死的一百兩。」

當初在南日島海域交戰的時候,荷蘭船隊共六艘船參戰,結果戰敗只逃走兩艘,最後被抓獲的俘虜數以百計,關於范德維根的情報自然是早就被有關部門掌握了。這支使團抵達三亞的當天晚上,海漢安全部整理的相關資料就已經送到了執委會。於小寶因為被委派了與他們直接接觸的任務,因此也有幸獲知了這些情報,對於范德維根的身份和事跡,他也是很清楚的。只是范德維根從談判開始以來就沒有主動提及過福建的事情,海漢這邊倒也沒有特意去談及他以前的身份。

蘇克易聽到這里差點被口水嗆著,為了范德維根的臉面考慮,他決定在翻譯的時候跳過這一段不提。這個通緝令與其說是要置荷蘭人於死地,倒不如說羞辱的成分更多一些——說不定就是海漢人慫恿著福建官府出的懸賞。

范德維根倒是渾然不知兩人交談的內容涉及到自己,他所懂的漢語極為有限,這兩人的對話基本是讓他全程處於放空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