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東拉西扯的寒暄之後,在上海沈園的後花園中,羅大公就把話題轉向了遷都和財政。
「侯爺,下官聽說陛下以財政虧空為由,徹底否了北遷之議?」
沈廷揚哼的一笑:「虧空?當今聖上和泉國公湊一塊兒了,還能虧了?大公,你在上海任官十余年,虧不虧的,你不知道?」
羅大公呵呵一笑:「朝廷在南京鎮著自己不會虧了。可是不少人擔心北方出什么狀況啊!特別是安北、北平、大寧、朔方這幾個節鎮......」
夏允彝點點頭道:「金陵王氣終究不足,太祖皇帝在世的時候就想要遷西安,遷開封,可惜未能成行。」
「要去開封、西安,還不如去北京呢!」沈廷揚搖搖頭,「北京還能靠海運維持,要是遷都中原或西北,幾十萬的京城,吃喝都得出問題。」
侯玄演是江南才子,從沒去過北方,當下就訝異道:「中原怎會如此殘破?幾十萬人的京城都養不了?」
沈廷揚道:「即便養得活,也沒有什么前途了......天下財富,早就匯集東南!而且東南財富還在日益增多!」
「東南不是用武之地啊!」夏允彝說,「自古以南定北者,只有太祖高皇帝和今上,再無他人了。」
沈廷揚搖搖頭:「過去的北地的武力靠戰馬縱橫,東南的武力靠舟船往來。而舟船只要不出海,能去的地方終究沒有戰馬多。北人武力之強,也就應此而來了。可如今的武力靠得是燧發槍和滑膛炮!然此二者,皆出自南方啊。而且現在南方的人口數倍乃至十倍於北方,人多槍多,武力還能弱了?就連北方之馬,現在也比不過從海上而來的南馬了......所以還都北京之議是不會成功的,咱們要心中有數。」
他正說話的時候,他的一個兒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個黃紙折出來的信封。
看見這信封,在座的幾位都臉色微變,向沈廷揚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沈廷揚道:「是諭旨?」
「是中旨,」沈廷揚的兒子說,「來的是御前侍衛。」
現在明朝的諭旨分為聖旨和中旨兩大類,聖旨是由內閣或大元帥府的渠道發出,需要首輔或軍師聯署才算有效,中旨則是直接從宮中發出。
不過中旨並不是「不合法」的聖旨,朱慈烺不會發出「不合法」的聖旨,中旨和聖旨的區別只是用途不一樣。中旨的主要用途是召見外臣和其他什么人入宮覲見,給錦衣衛下達命令,或用內帑發放賞賜。
沈廷揚不是錦衣衛,而且是大明二富,不需要朱皇帝的錢,那么突然送來的中旨就是召他入宮覲見了。
現在兩府會議還沒有恢復舉行,皇帝名義上還在休養,那么著急的就下中旨召喚「沈二富」,是不是要讓他入閣啊?
大明南遷以來,朱皇帝一直奉行以北制南,用流亡北人壓制南方的士紳。現在閣臣中的南人只有錢謙益和鄭芝龍兩人,錢謙益一直沒什么用處,就是個花瓶。而鄭芝龍不是南方士紳,又是國丈......別人當然比不了啦!
而現在北方以復,南人的官運是不是該上一層樓了?北方各省的巡撫和各州府的一把手,是不是該拿出一些讓南方人去當了?
閣臣中的南北比例,是不是應該調整為三比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