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
楚君城側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身影,緩緩道:
「她恨你,報復你,你最好懷著對她的愧疚痛苦的活一輩子,但是……不管是你當年逼著你離開還是她現在一心想要離開你,都是不想親眼看到你如何痛苦的活著。你痛苦可以,但是卻別讓她看到,所以父親,既然您真的愛她,最好不要讓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她那個人,跟平常人不大一樣,真如她所願,她不一定真的開心。」
姬鳳眠抓著披肩的手更緊了幾分,眸子閃了閃,腳步微微退了幾步。
良久,書房里才又傳出楚博揚的聲音,「……你滾,我不走。」
楚君城嘆了一口氣,「她死活不肯妥協,你明知道這樣纏著她也得不到任何回應,這樣無限的惡性循環,除了兩敗俱傷,沒有任何意義。」
書房里很長時間的沉寂。
「……她不會跟我一起走,所以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楚君城耐心用盡,沈著臉走了出來,跟姬鳳眠打了一個照面。
兩個人對視一眼,無聲轉身離開。
一直到下了樓,姬鳳眠才開口問,「他怎么了?」
楚君城解開身上西裝的扣子,彎身坐在了沙發上。
「如你所見,差不多算是被你折磨瘋了。」
姬鳳眠神色頓了一下,隨後冷笑一聲。
「被我折磨瘋了?呵,那我可真是個禍害,跟他商量商量,把我這個禍害放了,對誰都好。」
「你聽到了,他不會。」
又繞進了一個死胡同里。
「所以你不遠千里來這里,是要做什么?」
「還想讓他像個正常人多活幾年,要么你們分開,要么你跟他一起回b國。」
「我選前者。」姬鳳眠沒有絲毫猶豫。
「恕我直言,您當真是沒心沒肺。如果他有你這么一半的沒心沒肺的勁兒,估計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姬鳳眠淡笑,不以為意。
「所以你想要我們怎么分開?」
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有什么德行,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足夠有氣死人的本事。
父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不肯跟我回國。所以你把話跟他說清楚,最好讓自己徹底放下你。」
「說什么?說我不恨他,讓他不必在計較過去嗎?」
「差不多吧。」楚君城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最好不要刺激他,他以前犯過幾次病……知道季阿姨怎么死的嗎?」
「承受不了心臟病發的痛苦,自殺的。」
楚君城笑了一聲,「她是被父親病發時推下了樓。」
姬鳳眠的雙手突然握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白。
楚君城繼續道:「不過你也不用多想,她的確是自殺的。跳了醫院里的湖。不是因為心臟病,我想,是因為她對父親的愧疚。你知道原因嗎?」
姬鳳眠扯了扯唇,「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為什么要知道?」
「因為她騙了父親。她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換父親帶她離開……」
「如願以償,她愧疚什么?」
楚君城淡淡一笑,「姬姨,您的女兒,沈繁星小姐的父親,究竟是誰?」
姬鳳眠臉色猛然一沉,倏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這個問題問的也可笑,她姓沈。」
「我姓楚,卻不是楚博揚的楚。」
「……」
「總之,想要讓他放你離開,他的心結你來打開,不要讓他像季姨那樣因為愧疚搭上一條命。」
姬鳳眠整了整身上的披肩,轉身離開沙發幾步,「走到今天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的心結,憑什么要我來解開?」
「無妨,那你們就這么耗著吧。用父親的話來說,只要跟你在一起,少活幾年也無所謂。」
「要你這么說,他不跟我在一起倒是有可能長命百歲。不過你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的心結我打不開,你以為我說一句不恨他了,他就會信?沒可能的,他只能以為我只是為了遠離他才會那么說。」
她說完,勾唇笑了笑,「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幫他找心理醫生。」
說罷,姬鳳眠轉身上了樓。
楚君城走了兩步,看著她蹬在樓梯上的背影。
「這么多年,心理醫生一直都是他身邊的標配。他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心牆築的比鋼鐵都堅硬。如果有用,哪里還有今天?」
姬鳳眠腳步頓了一下。
「連心理醫生都沒辦法的事情,那我就更沒轍了。」
楚君城額頭上的青筋凸現出來,這個女人……
楚君城沒有在這里多留,甚至她什么吩咐都沒有。
晚餐時間,楚博揚從書房出來,喊她吃飯,神情姿態正常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依舊只有姬鳳眠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里吃,楚博揚坐在客廳看電視。
姬鳳眠沒吃多少,就上了樓。
卧室門被再次打開,是在不久後。
本應該在八點半准時出現的男人,今天提前進來了。
她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子,不過看到他正常的樣子,還是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楚博揚將手中的果盤遞給了她。
「你晚餐吃的不多。」
姬鳳眠沉默了幾秒,伸手接過。
楚博揚轉身要離開,姬鳳眠卻突然開了口。
「你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