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著還在慢條斯理吃東西的葉清秋,淡淡說了一聲,便拿著外套出了病房。
肖楚出去的時候,門口有兩個高大的陌生男人,神色冷酷,姿態筆挺地站在病房外,一左一右,顯然是在守著太太的病房。
他驚了一下,轉頭就看到厲庭深從後面走了出來。
「先生,這是......」
厲庭深關上門,淡淡看了他一眼。
「在這里好好看著她,尤其不能踏出這個病房半步。」
肖楚疑惑,看著太太那是一定的,可是不能踏出病房半步,還叫了兩個保鏢......
這是要把太太囚禁起來嗎?
「如果沒做到,可以考慮把你的心肺挖出來給葉澤換上。」
肖楚一個激靈。
仔細看厲庭深的臉色,卻是半點玩笑的成分都沒有。
「......是。」
*
葉清秋吃完並沒有打算洗澡,想要去看看父親,也想要再去看看葉澤。
可是剛剛打開門,眼前一陣恍惚,就有兩只手臂擋在了她的身前。
她回過神,看著左右兩個分別伸出一只手擋住她的黑色西裝筆挺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
眉心皺了皺,視線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肖楚。
「什么意思?」
肖楚頭皮一陣發麻,「......太太,為了您的安全......」
「哦?」葉清秋淡淡挑眉,「難道是凉絮兒和他媽恩將仇報想要過來殺我嗎?」
肖楚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怎么應對這位小公主,現在更是。
「太太不要這么說......」
「不是嗎?除了她們兩個神經病,我倒是真想不出來,現在還能有誰對我成見那么大。」
肖楚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仔細想想,雖然都說平城小公主囂張跋扈,傲慢驕縱,但好像還真沒有誰對她交惡過。
也許是忌憚她葉家大小姐的身份,但是他的確想不到,會有誰對她有威脅。
似乎最討厭她的,好像也就是涼小姐和厲總母親了。
可畢竟她們兩個又是被太太救回來的,再怎么說,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過來給太太找不痛快。
所以厲總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
「完全起見,太太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如果我不呢?」
肖楚嘆口氣,「那只能抱歉了,太太。」
葉清秋沈著臉想要再出去,一左一右的兩個人直接轉身站到了她面前,像是兩堵結實的牆,鐵了心不讓她跨出病房半步。
葉清秋知道強闖肯定沒有什么結果,拿起手中的手機直接給厲庭深撥去了電話。
電話很久才接通,厲庭深低沉淡漠的聲音波瀾不驚的響起。
「嗯?」
「我要出去。」
「洗完澡了?如果洗了,就上床睡覺。」
葉清秋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厲庭深,你什么意思?」
「洗澡,休息。」
「厲庭深!」
「既然你現在給我打了這通電話,就證明我的安排沒有錯。別跟我浪費時間,你不是最不願意跟我說話么?如果改變主意,我可以現在馬上回去陪你聊聊。」
葉清秋直接掛斷了電話。
厲庭深收起手機,從頂樓的安全通道門口走了出來。
不遠處的地面上是不斷閃爍的霓虹,和幾條紅色的車流。
整個平城依然充滿了生命的活力,而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被淹沒在這座城市里,不動聲色的仿佛沒有一點痕跡。
*
回到病房,葉清秋洗了澡,頭發半濕。
厲庭深手腕上搭著外套進來,將衣服扔在沙發上徑自朝著她走了過去。
葉清秋正站在窗邊喝水,望著外面專屬於平城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厲庭深進門她知道,朝著她走過來她也知道。
玻璃鏡面上印著他修長筆挺的影子。
他抬手,將她的發絲捏在指尖看了看,「留著讓我幫你吹嗎?」
葉清秋抬手打掉他的手。
「你什么意思呢?」葉清秋緩緩開口,語氣平淡,「是怕我毀了你的程序要伺機畏罪潛逃呢?還是覺得我會不想跟你離婚選擇躲起來?」
「你完全可以放一百個心,我爸和葉澤哥都在這里,我就算真的有罪,也不會離開他們。如果是後者......事情既然是我提出來的,我還真沒有必要那么窩囊到出爾反爾。」
厲庭深淡淡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進洗手間,最後拿了電吹風又朝著她走了過來。
「坐床上。」
葉清秋纖細白皙的手突然握緊了手中的水杯。
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當真讓人惱火到了極點。
她到底是沒有克制住脾氣,揚手就把杯子里還溫熱的水潑到了厲庭深的臉上。
「現在這幅好脾氣的樣子做給誰看?是怕我不會在離婚協議上寫上給你的股份嗎?我會給你的,我什么德行眾所周知,葉氏到我手里遲早要完,與其在我手里被其他人設計拿了去,我倒不如給你,這樣厲氏最起碼還有點盼頭。就算你不打它的主意,我遲早也會給你,不然,我憑什么讓你心甘情願地幫我管理葉氏呢?我從一開始就給了你讓我對有所貪圖的機會,委屈了這么久,總該讓你們得償所願。」
名貴的淺色襯衫濕了大片,臉上的水滴還在匯聚著一滴一滴貼著那張冷峻淡漠的臉滑落。
就連一開始潑一臉水,厲庭深都沒有什么反應,但是卻在聽完葉清秋的話後,還蒙著一層水色的黑眸陡然眯了起來。
「讓我們得償所願?」
葉清秋諷刺地笑了,「你媽啊。因為我爸愛我媽,因為你爸也愛我媽,所以她就恨死我了?如果不是有什么值得的理由,她怎么可能同意他兒子跟我結婚哪?」
厲庭深眉眼再度沉了下來,「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
「你們母子倆合謀的事情,我能聽到也的確是稀奇。」
「所以呢,到底是為什么呢?哦,肖楚說你是為了我的安全,難道你媽又犯病了,指不定什么時候沖進我這里來一刀捅了我?」
厲庭深終於有了可以稱得上怒火的表情,「葉清秋,就算你故意激怒我,我今晚也不會放你出去。一拍兩散也得等到後天葉澤咽了氣。」
臉上的水不再往下滴落,厲庭深話落,攥住她的手就往床邊走去。
似乎沒有完全克制住脾氣,他的力氣很大,她幾乎是踉蹌著被她扯到了床邊。
「你今晚的話太多了,如果你想繼續說的話,吹完頭發你想說多久我陪你多久。」
葉清秋閉了閉眼睛,任由他給她吹頭發。
「原來我之前這么煩人,你耐心不錯。」
厲庭深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摩挲著她的頭皮,指尖夾著她柔軟的發絲,從電吹風的風口滑過。
之後他便自己進了浴室。
葉清秋打開了病房的門,那兩個人還在門口守著。
肖楚靠在牆上,低頭看手機。
看到葉清秋突然站直了身體。
「太太......」
葉清秋面無表情,「我要喝牛奶。」
肖楚愣了一下,連忙應道:「我這就是去准備。」
葉清秋又關上了門。
厲庭深沖完澡出來的時候,肖楚剛好敲門進來。
手里端著一杯牛奶。
「是太太要喝牛奶。」
厲庭深收回眼神,沒說話。
葉清秋一直靠在床頭看手機,網上的新聞是今天發生的所有事。
厲氏如何。
葉氏如何。
葉董如何。
涼絮兒如何。
順著熱搜一件件看下去,厲氏的問題進一步調查。
葉氏因為厲庭深已經接管了一段時間,有厲庭深坐鎮,情況還算穩定。
她爸手術很成功。
涼絮兒......
涼絮兒毀容了,身上刺滿了玻璃碎渣,全身大面積燒毀。
不過也算她好命,當初挨近窗戶,爆炸將她震出了窗外,掉在外面,被樓下的火燒了半天。
但起碼還有命在,沒有傷及內臟。
這女人,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葉清秋干脆退出了界面,起身接過牛奶杯。
肖楚很細心,牛奶是合適的溫度,她仰頭喝了下去,然後走到床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厲庭深在室外接了一個電話,似乎是葉氏的事情。
再回來,上床,將她攬進了懷里。
葉清秋沒睡著,在他懷里也沒睜眼,「婚都要離了,你覺得這樣有意思?」
「沒意思,所以我是不是應該摁著你做幾次,才會覺得有意思?」
葉清秋眸子顫了顫,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手掌放在肚子上,不再說話。
今天真的太累了,所以盡管一切都還沒有一個期待中的結果,葉清秋還是很快睡了。
清淺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胸口,懷里還是始終不變的軟玉溫香,可又像是什么變了。
她居然,真的提出離婚。
垂眸盯著她光潔的額頭還有卷翹的睫毛,攏著她身子的手臂微微緊了緊,半晌,低頭吻在她的額頭上。
*
翌日。
在厲庭深的監督下,葉清秋吃了早餐,換了干凈的衣服。
「我要去看我爸。」
「下午才可以去看30分鍾。」
「我先去看葉澤哥。」
厲庭深沒有說話。
葉清秋緊緊握著拳,仰頭冷漠地看著厲庭深,「你該不會打算就這樣關我兩天?」
厲庭深沉默了一會兒,穿上肖楚給准備好的干凈衣服,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去。」
葉清秋沒有說話,徒勞。
開門,門口還是兩個黑衣人,肖楚還在那里。
但是身旁有厲庭深,都沒有攔她。
可是到了葉澤所在的icu,卻一個人都沒有。
葉澤沒在床上躺著,葉伯也沒有在旁邊陪著。
整個icu已經被清理的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葉清秋一眼看到這副場景,腦袋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