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則在尋找方法阻止這一切。」

「而我能想到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孫澤。」

一路上，王野的聲音越發空靈悠遠，身形也越發透明，仿佛在親身印證自己所說的話。

孫怡一路沉默相隨，大腦開足功率消化他說的每一個字。

不是人，來自另一個宇宙，打算毀滅人類。

這家伙的故事真的是讓人好難跟得上啊。

不過，我已經大致把握住故事的脈絡了，雖然曲折離奇，但是，著實令人期待下文。

——

而就在王野和孫怡長驅直入的時候，一場即將掀動世界的風暴也正在醞釀中。

華夏共和國，母星天京城，高能實驗室。

洪天陵疲憊地推開眼前的計算機，帶著強烈的暈眩向後仰躺下去，蒼白的臉色在日光燈的照耀下宛如活死人。片刻後，四周伸來十多只靈巧的機械臂，將五顏六色的針劑注入洪天陵體內，令其重新煥發生機。

同時，一個冰冷的女聲說道：「主人，你的生命體征已經下降了十七個百分點，如果你繼續這么超負荷工作下去，將在72小時後進入生命衰竭狀態。」

「還有七十二小時啊，好，給我注射iii型興奮劑，至少讓我把這一組數據算完。」

「是的主人，但我必須提醒您，連續注射iii型興奮劑，將對大腦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傷，這對您，和對國家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損失。」

「我當初設計你的時候，有把你設計得這么婆婆媽媽么？關閉反饋提醒功能。」

「是，主人。」

說話間，又是一條機械臂伸了過來，將一針碧綠的針劑直接注入脊髓，洪天陵身體顫抖了幾下，臉上呈現出不自然的興奮紅暈。

年邁的老人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再次埋首在一片片的數據之中。

若是讓外人看到，定會高呼不可思議。

以洪天陵此時的身份地位，早該脫離科研一線，如交際花一般周旋在資本家和權貴之間。而事實上，在大部分時間里，洪天陵的確都只是扮演著一個學界宿老的角色，極少參與科研實務。

但有些工作，卻是必須由他親自完成的。

偌大的實驗室里，只有洪天陵獨自埋首在數據之中，以驚人的效率分配著超級計算機的運算資源，將一組又一組的數據輸入輸出，進行復雜的變化。

整個過程，除了超級計算機全力運轉時發出的輕微嗡鳴，實驗室里安靜地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就在洪天陵全神貫注的時候，耳旁忽然響起一個沉悶的聲音。

「進度怎么樣了？」

洪天陵用了幾秒鍾，才從繁瑣的運算之中掙脫出來，嘆了口氣，對著身後的空氣說道：「如果沒有你打岔，進度本可以再提前十分鍾。」

「這是議會的意志，他們對你的進度可是萬分關切。」

「那就讓他們閉上嘴巴，少來煩我。」

「哈，反正你也已經分神了，不如和我說下進度，我也方便和議會交差，至少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再來煩你。」

「……只要再破解最後一組數據，那個虛數空間就再也沒有秘密可言了。」洪天陵頓了一下，「最多兩天，我們就能開啟通往虛數空間的傳送門，到了那個時候……」

沉悶的聲音顯出幾分興奮：「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把那些不聽話的雜碎們一網打盡！」

「雜碎？很有趣的提法。」洪天陵說道，「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所說的雜碎，本質上是被你們這些帝國議會強行當作火種素材的活祭品，是不折不扣的同胞。」

「當他們抗命不從，令火種失控，附著到人類體內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同胞了！」虛空中的聲音顯示出了極大的憤怒，「身為帝國的子民，在享受帝國權力的同時就要肩負起相應的義務！為了執行神聖的復仇審判，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而因為他們的逃避，我們不得不犧牲更多的同胞來彌補空缺！」

「也罷，反正都是你們自家的事。」洪天陵對於晨曦帝國的愛國主義教育毫無興趣，但與此同時，他也停下了手頭的運算——分心之下，效率本來也沒什么保障。

「我只對一個問題感興趣，到了這一步，我希望您能老實回答我，你們的復仇審判到底有幾分把握？從現有的資料來看，能族很可能是比你們更為高位的文明，貿然發動這種種族滅絕的大決戰，很可能適得其反。」

「……說得沒錯，能族，或許是比晨曦帝國更為強盛的文明，而如今哪怕是議會里最為激進的成員，也不得不承認復仇審判不大可能一帆風順。但是那又如何？我們早就別無選擇，這場種族滅絕的戰爭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開始了，為此，我們的帝國土崩瓦解，文明接近衰亡，甚至要依靠你們這種稚嫩的低等文明才能苟延殘喘。所以，我們還能怎么辦？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勝率，我們也要堅持到底。」

「原來支撐你們發動這樣一個龐大計劃的，只是賭徒心態？」

「你想說什么？人類，我必須提醒你，你們的文明已經和我們高度捆綁，不可能獨善其身了！如果復仇審判失敗，你們人類一樣要滅亡！」

「是啊，已經高度捆綁了。」洪天陵輕聲重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