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數空間的會議室中，王野認真解釋著自己的結論。

「首先要感謝大家剛剛的積極發言，到目前為止，基本上幾方面的意見都已經陳述過了，非常全面，比我預期的效果還要好。選暗族，選光族，或者自成一統，種種選擇的利弊都已經被充分分析過了，而基於以上分析，我想其實我們的結論根本是明擺著的，不需要我去選，任何有基本智商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當然，其實我也是聽了葉子的話，才最終下定了決心，孫澤老師的經歷，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啟發。我現在面對的問題，他一定也曾經面對過，而他的選擇，的確值得參考。」

人們面面相覷，尤其是那些熟悉孫澤故事的人，都開始認真思考他的經歷到底能給人什么樣的啟發？培養了一個接班人王野，然後培養到一半就轉去收養一個普通人類作女兒，然後在生命的最後幾年里召集同伴改造虛數空間，這能說明什么？

王野也不急著說破，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等待大家自行領悟。

片刻後，孫怡嘆了口氣：「孫澤那家伙根本就沒打算認真去培養什么接班人，他帶了王野十年，都沒告訴他真相，只是讓他像一個游俠一般自在生活，等王野有能力獨立生活以後，他本人就丟下這個接班人跑去玩美少女夢工廠，還沉迷網游……這樣的人，你告訴我他曾是背負歷史使命的暗族大使，簡直就是笑話。至於最後那幾年改造虛數空間，我猜真正的召集人一定不是他，他只是礙於面子和交情之類，不得不響應吧。」

王野哈哈笑道：「不愧是跟隨老師時間最久的師姐，說的一點沒錯。」

「算了吧，我跟隨的是人類人格的孫澤，至少那十幾年間他是盡心盡職為野生種的利益奔走的領袖，和之後那個甩手掌櫃可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王野說道：「真正的孫澤，的確是個沒什么擔當和作為的家伙，不過在我鄙視他的同時，也在考慮，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個曾經甘冒生命危險降臨到平行宇宙的猛士，變成了網游廢人？僅僅是為了自己的一時失職？恐怕沒那么簡單……可惜這個答案他最終沒有來得及告訴我，就被帝國議會的獵殺小隊給打斷了。但我可以猜：他應該是對新生的暗族失望透頂，所以不願再為其奔走奮斗了，而帝國議會是什么貨色，更無需多言。至於野生種么，在場的基本都是人類，對自家文明是什么德性應該一清二楚，他實在是看誰都不順眼，干脆誰也不選，安心享受晚年生活了。而這一點，給了我相當的啟發。」

聽到這里，很多人都心中一驚。

難道這家伙也要去當甩手掌櫃？把所有問題拋到腦後，一個人躲到某個虛數空間里逍遙快活，直到火種詛咒降臨，或者兩邊某一方來找他麻煩？

「當然，孫澤已經用他自己的經歷證明了，甩手掌櫃或許能逍遙一時，但絕對不能長命百歲，所以我也沒興趣學他去游戲人間，至少在問題解決以前。所以，我想結論已經很清楚了……」

聽到這里，孫怡已經完全理解了王野所說的結論，沖他比了個拇指表示贊同。而後則是岳馨瑤，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再之後，文茵緊皺著眉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王野一眼，對他的膽大妄為感到驚訝，但又覺得其實也順理成章。

幾分鍾後，會議室內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隱約猜到了王野的結論，反應各不相同。然而大多數人畢竟還是看不透其中奧妙，只覺得心癢難搔。

最終還是祖爾加沉不住氣：「王野，你到底打算怎么做，給個准話吧！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就算選刀山火海我們也肯定跟進到底，沒必要藏著掖著！」

「也好，那我就給大家解釋一下好了。」王野說著，「其實現在的局面很簡單，無論我們選擇哪一邊，都會面臨極大的不確定性或者說是風險，無論是帝國議會還是暗族文明，都是比我們段位更高的強勢一方，和這樣的文明打交道，你再怎么算計也很難占到真正的主動，何況選擇一方就意味著得罪另一方，哪怕是帝國議會這種被打殘的，誰敢保證他們沒有同歸於盡的手段？」

說到這里，有人漸漸意識到了王野的意思。

「那我們應該兩不相幫，自力更生嗎？就像弗里曼教授提議的那樣？」

很快就有人反駁：「別開玩笑了，自力更生？兩大勢力在你旁邊，怎么可能任由你自立更生，弱國無外交的道理你都不懂？」

「那該怎么辦？咱們的確就是弱小啊，光暗兩族就是強勢啊，我們既不能選邊，又不能自力更生，難道還能跑到什么世外桃源躲起來嗎？」

「宇宙這么大，總會有那么個地方吧？」

「哈哈，說得簡單，宇宙的確是大，你能過得去嗎？若沒有幾個穩定的蟲洞，人類就連一千光年以外的地方都很難抵達！我們的活動范圍非常有限！」

眼看爭論的焦點開始離題，王野打斷了他們，開口說道：「躲是躲不掉的，這個問題不必心存僥幸，有虛數空間技術在，探索未知世界或許很難，但是追蹤已知的人卻很簡單。」

聽到這里，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王野的結論是什么。

祖爾加的腦筋還是轉的慢些，仍然不能領悟：「王野，我越聽越糊塗，既不能選邊站，又不能逃，那該怎么辦？」

王野看著這個高大健壯的黑人漢子一副要被活活憋死的急躁表情，不由好笑。

「很簡單，把這兩個讓人為難的選項都抹除掉，不就可以了么？」

「哈？！」

「我，或者說我們的局面之所以艱難，是因為與他們相比我們自身處於弱勢，強弱對比若不能改變，在這里說再多也只是類似撒狗血破洋槍的臆想勾當。但是，想要變得比那兩個高位文明更強，談何容易？所以只能反過來想，如果能讓他們變弱，甚至消失呢？那不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嗎？當然，這個方案其實更加荒謬，弱小的一方要怎么消滅強大的一方？可現在我們的確有這樣的機會，一邊是復仇審判，一邊是能量風暴——事實上能量風暴都不是那么必要，帝國議會正處於最衰弱的時候，單憑我現在的力量也足以鎮壓——可謂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絕對不容錯過。」

話說到這個地步，哪怕再魯鈍的人也聽得明明白白了。

最先提出質疑的是顏珞。

「你這家伙簡直是瘋了！同時與兩個高位文明為敵？你這是在玩火，不，這根本是直接自焚！好啊吧，就算你真的能成功，消滅了兩個高位文明，可是火種詛咒又要誰來幫你解除？你自己不在乎生死也就罷了，你身邊的人……」

王野冷笑道：「指望高位文明幫我解除火種詛咒，就如同指望領導為人民服務，說說就罷了，當真了就太蠢了！老實說我還寧肯拜托弗里曼去主持研究，至少我是他領導！」

弗里曼哈哈大笑。

「等等，王野，現在這個你，難道是……」

顏珞還想爭辯，但王野手一擰便把她關了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