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務雲雨】（3）作者：kabu3152020年1月26日字數：10097劉雨琴側身坐在辦公桌前，右手中指和食指夾著一支普通的水性筆，左手搭在桌面上一沓已經過了些年份但並不破舊的檔案袋。她盯著深棕色的封皮好一陣子，猶豫著是否要將袋子打開，但似乎又無法下定決心。纖細的右手手指開始機械地轉動夾住的筆，一圈、兩圈、三圈，循環往復。
一個身影走到辦公桌面前，是產業處去年剛入職的一位科員。
「劉科，10點發改局牽頭組織了全市經濟布局的分析會，李局簽批由您參加。」
「齊處長的意見呢？」劉雨琴皺了皺眉抬頭詢問。
「李局說齊處長病休期間由您主持工作。」科員回答。
「是暫代主持工作！」劉雨琴忽然提高聲調糾正，然後吩咐道。「你去參會吧。」
「這……似乎不太合適。」科員面露難色。
「我說了你代替我去就行了，李局那邊我去解釋，會上把發改局的要求記下，如果他們要給商務局分配工作，記住不要做任何允諾，就推脫領導病休，需要回來請示再議。」
「好……好的。」轉身離開。
劉雨琴不想受到打擾，因為她現在需要思考。面前桌上的那個檔案袋是她剛剛行為的動機，仿佛暴風雨降臨之前的最後一聲雷鳴，並不響亮，但是昭示著動盪的開端。一個月前，按照江州市紀委的決定，第五巡察組進駐商務局開展為期一個季度的巡察，盡管在所有的書面文件以及巡察組組長任曉明的口中，這次巡察只是「照鏡子、正衣冠、紅紅臉、出出汗」的例行公事，但在巡察組進駐那天林落的那一番話讓劉玉琴預感到這次的巡察似乎並沒有那么簡單。
盡管按照商務局內部的三定方案，由局辦公室負責每年對各業務處室的工作檔案的搜集、整理與保存。但事實上，各業務處室都有自己的核心利益，通常情況下不可能毫無保留地向辦公室提交工作檔案，而辦公室作為與各業務處室平級的內設部門，自然也無法強制要求他們提供。
但第五巡察組的進駐打破了這樣的「平衡」，背靠江州市紀委這個能量巨大的政治實體，各業務處室毫無選擇只能按照巡察組列明的清單提供五年以來包括黨建、產業發展、招商引資、干部選拔、貿易促進等方面近乎所有的材料，畢竟誰都不願意被扣上「對抗組織調查」的帽子。而所有材料在提交巡察組之前會先經過辦公室的匯總，這就意味著辦公室主任林落終於能夠接觸到各業務處室的核心材料。
他這個處級干部的權力獲得足以匹敵局級領導的擴張，劉雨琴仿佛看到了一條條絲線從各業務處室向局辦公室延伸，編制成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而位於大網中央的，就是局辦公室主任林落。當然，如果在辦公室與商務局同心同德的語境下，這種事先匯總可以作為最後一道梳理風險的防線。不過，劉雨琴知道辦公室主任林落與局長李忠華之前存在間隙，那這樣的事先匯總的優勢反而會轉化為一顆不知道何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果然，巡察開始的一個多月後，林落就將這顆「炸彈」遞給了劉雨琴。
三天前，臨近下班，林落通過內線座機電話讓劉雨琴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劉雨琴思索片刻，隨手拿上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走進了林落的辦公室。
林落的桌面有些凌亂，散落著一些文件，桌角還碼放著好幾個文件盒，最上面的那一個是打開的，但即便是如此凌亂的桌面，劉雨琴還是一眼看到了放在中央的檔案袋，她在瞬間明白那才是今天林落約談自己的重點。
「林主任，您找我？」劉雨琴站在門口，用手叩了叩敞開的門。
「啊，雨琴科長，坐！」林落從辦公桌後站起身，伸手指向了桌前平行擺放的兩張椅子。
劉雨琴猶豫了一下，走上前落座。林落則繞過辦公桌，走到門旁的飲水機邊接了一杯水，接著順手將門關上。
「咔噠！」
緊閉的房門仿佛下垂的幕布，而鎖扣閉合的聲響則好似劇目上演前敲響的鍾聲，但劉雨琴並不知曉即將呈現的會是怎樣的一出戲。
「雨琴科長，請喝水。」林落把水杯放到了劉雨琴的面前，「非常抱歉，我這里實在是太亂了，你知道的，巡察組的人不好伺候啊，每天都逼著我上交各種材料，真是讓人……嗯，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應接不暇？」劉雨琴說道。
「對！應接不暇。雨琴科長是商務局的才女，果然用詞准確。」林落一邊稱贊，一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您說笑了，不過我想您找我來肯定不會僅僅是想抱怨工作太忙。」
「雨琴科長真聰明，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不費神。」
劉雨琴沒有接這句話，只是繼續盯著林落，試圖從他的表情中讀取信息。
林落伸出右手按在桌面的文件袋上，輕輕用力一推，文件袋精准地停在了劉雨琴眼前。然後，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對面的女科長可以拆開看看。
劉雨琴從袋中拿出一疊文件，迅速進行了翻閱，里面的文件是關於一個三年前進駐江州市的科技型企業輝火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這個公司我知道，有什么問題嗎？」劉雨琴抬頭問道。
「輝火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三年前在江州市南城區注冊落戶，招商引資項目的牽頭人是李忠華，具體的經辦人是你。」林落看向劉雨琴，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繼續說道，「公司認繳出資是1億元，由於被認定為科技型企業且與扶貧項目掛鉤，因此獲得產業扶持資金500萬元並享受了相應的稅收返還及租金減免的優惠政策，整體獲益超過700萬元。」
「政策雖然是商務局擬定的，但是由市政府通過並實施。」劉雨琴忍不住反駁。
「雨琴科長，不要緊張，這件事跟政策無關。我想問你的是，這家公司的具體業務是什么？你清楚嗎？」
「林主任，你剛才已經說了，主營業務是互聯網新零售，並且對接全市的協作扶貧產業。」劉雨琴回答。
「看來雨琴科長對於親自引進項目的運營情況並不了解啊，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個公司實際上是在做互聯網金融借貸的業務，也就是p2p。而且……」林落故意放慢了語速，「輝火的資金鏈已經斷了，p2p業務開始爆雷。」
「企業的經營主體還是自己，招商部門並不是保姆，也不可能為企業的違規經營去兜底。」
「當然，政府畢竟不是萬能的嘛，不過，如果讓巡察組發現輝火認繳一個億的注冊資本實際只有500萬元到賬，而這500萬元恰恰就是從政府領取的補貼呢？」
劉雨琴楞住了，雙手十指相扣，這個舉動讓林落非常滿意，於是他繼續說道：「所以，輝火沒有實繳任何的注冊資本，繳納的稅收也予以返還，根本就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項目。而且無法向群眾承兌後即將引發群體性事件，你說這個如何是好啊？」
劉雨琴繼續沉默，確實輝火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引入落地是在李忠華的直接授意並關注下完成的，劉雨琴曾提出是否需要江州市政府的法律顧問團隊與第三方審計機構對項目進行盡職調查，但被李忠華以周期太長為由拒絕了。事後，這個項目的引入也作為了劉雨琴重大的工作成績，幫助她獲得了科長的提拔。她十分確信如果讓巡察組得知此事，李忠華的領導責任必然逃不掉，而自己作為實際經辦人，未能盡責盡職，有效控制風險，肯定也要受到相應的處分，甚至倘若將這件事與科長提拔掛鉤，恐怕還有更嚴重的處罰。
劉雨琴眉頭微皺，沉吟片刻，朝林落展示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林主任，您資歷老，經驗豐富，還請您多指導。」
「雨琴科長，你這樣說就太客氣了，商務局是一個整體，關鍵時候當然要一致對外嘛。這個事情非常簡單，你草擬一份給輝火公司的公函，內容是要求他們提供實繳出資的證明材料，如無法提供，商務局將提請市政府暫緩發放政策補貼。然後填一個行文呈批表，當然，時間要倒簽在政策補貼發放之前。然後你簽經辦人，我簽處室負責人。」
「不行，即使李局簽名，這也是一個沒有發出的公函，根本沒有妥投送達的記錄。」
最新找回「當然，這份公函本來就不能讓李忠華簽名，也不能發出。」
「為什么？」
「因為，總要有一個人承擔責任，難道不是嗎？」林落一邊說，一邊重新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了劉雨琴的身邊。
「林主任，你的意思是，讓我申請行文，我簽字，你簽字，但是李局不簽字。巡察組那邊就解釋為，我本人為了控制風險要求發函，但是李局不同意，導致函件無法發出，進而政策補貼按時發放。我跟你盡職免責，李局承擔後果。是這樣嗎？」劉雨琴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面對林落。
林落贊許地點點頭，然後慢慢走到劉雨琴身後，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說道：「別緊張，請坐。」
這一次劉雨琴沒有坐下，但林落並不在意，他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我需要糾正。不是我跟你盡職免責，輝火項目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我本人既沒有」職「，也沒有」責「。我完全不需要參合進來，直接把材料交給巡察組是最簡單的。而我之所以還要去簽這個名，主要是表達我的誠意，並且給你一個保障。所以，雨琴科長，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表達一下誠意，也給我一個保障呢？」
話音剛落，林落的手掌開始在劉雨琴的肩頭緩緩撫摸起來。劉雨琴一下子僵住了，她能感受到通過那只手傳遞而來的體溫，里面飽含著貪婪跟欲望。
「林主任，你需要我給你一個什么樣的保障呢？」
林落沒有說話，他把臉湊到了女科長的耳旁，秀發散發而出的幽香令人神往。今天劉雨琴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針織長袖上衣，下身是灰色的修身西褲以及米色的中跟方頭皮鞋。林落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左手從肩膀順著小臂、纖腰輕撫而下，最後停留在被西褲包裹的圓臀上，同時右手准確地按在了她肩頭一處凸起的位置，那里是胸罩的肩帶，接著，粗糙的手順著肩帶探向領口，朝劉雨琴的酥胸滑去，就在手掌按在罩杯即將觸到椒乳的一霎，林落的手被劉雨琴抓住了。
「林主任，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沒問題。」林落沒有強求，抽回了手，「不過你也知道，第五巡察組催這批材料催得很急，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考慮。」
劉雨琴起身向辦公室門口走去，卻被林落再次喊住了。
「資料你拿走吧，這三天多看看，反正里面的並不是原件。雨琴，選擇機會我給你了，你是個聰明人，雖然你拜了李忠華的碼頭，但是李忠華並不能保你一輩子，而且我知道，你並不是他的一條走狗。」
回應林落的，只有鎖扣打開並很快再次閉合的聲音。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當天正好是周日，林落下午的時候發了一條微信給劉雨琴，內容是江州市商務局附近一家四星級賓館的某個房號。劉雨琴之前已經委身於李忠華，因此非常明白這個體制內的游戲規則，對於林落希望得到自己身體的這件事，劉雨琴並不意外，但也並不代表她願意欣然接受。她明白這個體制內的游戲規則，想得到就必須要付出，無論是何種形式的付出，但換言之，付出就應當有收獲，而不是去拿一張虛無縹緲的空頭支票。她猶豫過是不是需要將此事通知李忠華，但考慮再三決定還是自己先去拿到那一張有林落簽名的行文審批表再做打算，在此之前，自己並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叮咚——」晚上八點，門鈴響了。
房間內林落的呼吸聲陡然加重，他定了定神，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向外望去，視線內僅有劉雨琴一人，於是他打了房門。
劉雨琴今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緊身長袖連衣裙，領口裝飾有金色的刺綉，腰間搭配了一條黑色的小羊皮腰帶，黑白兩色拼接的7厘米尖頭高跟鞋令原本圓潤修長的美腿顯得更加曲線畢露，咖啡色褲襪在酒店走廊柔和的燈光下散發出迷人的光澤。
「雨琴科長！你今天真是迷人。」林落笑著，側身把劉雨琴讓進房間。
「這是行政套房。」劉雨琴走進房間四處打量了一番，「林主任您還真是下血本啊。」
林落有點詫異，他原本以為劉雨琴進入房間後應該是擺低姿態懇求自己，沒想到眼前的麗人至少從表面上並沒有看出慌張，反而還開始開起了玩笑。不過，作為一個在宦海沉浮了二十年的老油條，林落很快鎮定了下來。
「那是當然，雨琴科長難得答應來訪，從形式上就要重視，再說我可不像李忠華那樣吝嗇，就會約你去辦公室。」
劉雨琴眉毛一皺，這是一句隱含了陷阱的反擊，林落似乎在暗示李忠華跟劉雨琴在辦公室內發生性關系的事情他本人是知曉的。
「林主任，你們都是領導，誰喊我這個科級干部去辦公室聽指示，我都得去啊。」劉雨琴嘆了口氣說道，「所以您簽字了嗎？」
林落走到套房內擺放的辦公桌前，上面有一張已經簽好字的。他伸手拿起給劉雨琴展示了一下，然後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包里，劉雨琴沒有伸手去拿，因為林落正在等自己表態。於是劉雨琴轉身將將拎著的黑色鏈條包掛在了房間的衣架上，然後面對林落站好，展示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