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正待再問,突然輕「咦」了一聲,目光凝聚在木偶之上,身為劍者的本能讓他看得如痴如醉。
「此乃為師與『驚神劍』劍法的精髓所在,你細細琢磨,當能有所收獲,為師生平不立文字,不著秘籍,就以這木偶相承吧。」劍皇蒼老說話的時候,半空似有劍氣激盪之聲響起,嗖嗖不斷,木偶表面多出了一個個細小的孔洞,正是人身各處竅穴,又有劍痕指引著真氣流動的方向,正是他那套劍法相應的真氣流動。
末了,他喟嘆道:「容納萬千,其志不小,若能從劍法反推驚神劍的真氣流動與內功訣竅,或許能讓老夫撥開眼前雲霧,可惜,光看劍法是看不出來的……」
宋明收回心神,苦笑起來:「師父,弟子一直以為劍法已算是登堂入室,人間巔峰,如今方知,井底之蛙罷了!」
旁邊的禁軍將領在劍皇看他那一眼時,差點嚇得暈厥過去,幸好劍皇什么也沒說。
此時,他漸漸回神,忽地記起一事:江湖傳聞,劍皇最是愛惜英才,亦常給普通江湖人士機會……
「好了,你們出去吧,明日或許是老夫最後一戰,老夫要和老伙計靜靜待一下。」劍皇聲音略有點疲憊。
…………
落日峰位於京師西側,每當日落,遠遠望去,它便像是披上了一層余暉,而根據季節不同,有金黃,有赤紅,絢爛美妙。
靠近峰頂的地方,身披白紗的魔後立於樹旁,沒有再往上走,因為再靠近一點,就會干擾到峰頂兩人。
於她這種大宗師而言,能有機會旁觀同階交手,那是無法用外物代替的收獲,故而一聽到劍皇與驚神劍約戰的消息,安排好種種戰果的不同對策後,立即孤身趕來,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她美目流轉,看向附近巨石,雖然看不到,但清楚地感應到,國師在巨石另側。
五年前助太子爭位失敗後,他就帶著皇孫遠走天涯,如今亦是來觀此戰。
大宗師級的交手只有大宗師才敢靠近,長孫景、如意僧等人選擇了更遠一點的亭子,僅能勉強看清峰頂。
此戰沒有宣揚,只少數消息靈通人士聚集,所以並不顯得繁亂。
京師之中,右相王德讓在政事堂內來回踱步,目光不時望向落日峰,似乎恨不得立刻趕去。
但他肩負鎮守皇城的重任,等閑不能離開。
「皇上有旨,請相公護他去落日峰觀戰。」這時,一名宦官進了政事堂。
王德讓先是一喜,旋即皺眉:「九五之君豈能立於危牆之下?」
「皇上說哪有師父做最後一戰,弟子不到場的?」宦官早就得到了吩咐。
提及師長之道,王德讓終於松動了語氣:「好。」
…………
落日峰頂,時隔多年,孟奇再次看到了劍皇。
他比之前又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和老人斑愈發深重,但魁梧雄奇的身體沒有半點彎折,依然站得筆直,而立於那里,給人空空盪盪的感覺,似在此處,不在此處,分外神異!
哪怕他不動,孟奇也有了當初面對何九與王思遠的壓力,可惜劍皇沒有外景和法身招式。
想到此節,孟奇嘆了口氣:「前輩別來無恙?」
劍皇淡淡道:「快死了,談不上有恙無恙,想不到多年前的一時心血來潮,能讓老夫等到你這樣的對手,世事當真奇妙。」
劍皇當面,孟奇清晰感應到他體內藏著自己的外魔,但這外魔非是附身於他,倒像是被他拘拿住了。
他略顯遲疑問道:「前輩體內?」
「它?」劍皇難得一笑,「不用擔心,若你贏了,老夫自然坐化,它亦會跟著,如果你輸了,它也活不長。」
他沒有解釋前因後果,臉色一肅:「准備開始吧。」
孟奇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摒除種種雜念,內天地自然運轉,精神似乎無限蔓延開來,經過了大地、山峰、河流,以及蔚藍的天空,灼熱高溫的大日,幽暗恐怖的混洞,無數璀璨的星辰……
這種感覺……孟奇似乎能體會到天地元氣如海洋般的存在,一呼一吸皆從中取,而天地之力也隱隱約約透露眼前。
劍皇只覺眼前之人變得虛無空洞,仿佛化身深邃夜空,容納萬物。
於是,他抬起了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