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文安,天命觀。
柳眉鳳眼的戒殺道人日復一日地揮著斧頭,劈著木柴,神情極其專注,仿佛這是人世間最神聖也最迷人的事情。
啪,她手中的斧頭突然落到了地上。
怔怔看著斧頭一會兒,戒殺眼角流出了兩行清淚,彎腰拾起斧頭,不發一言走向觀主院子。
「觀主,我打算回草原。」到了天命道人面前時,她已收起了所有情緒,古井無波,目光幽深。
天命道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擺了擺手,長嘆道:「去吧去吧,命中注定如此。」
…………
孟奇頭發披散,腰跨長刀,身被血衣,氣勢極其凜人,一路走出葛根高勒,竟然無人敢於直視。
他服葯調息半晚,傷勢已然盡復,之所以還是這種做派,純粹是因為要見一個人。
「出來吧。」到了外面的荒野里,孟奇看著蒼茫的天空和草原,平淡說了一句,如對空氣而言。
陽光燦爛,照耀著青草,映出一片金黃。
而自金黃里,竟然真的走出來一個人!
他穿著金絲縫成的衣物,在陽光之下閃耀得別人睜不開眼睛,身材高大,披發左衽,唇上沒有胡須,只得頜下一把,眼睛細長,狀若毒蛇。
「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金衣人負手問道。
孟奇沒有回頭,像在欣賞著草原風光:「狼王臨死前說了一句話。」
「他後悔了?」金衣人嗤笑了一聲。
「從他眼神看,恐怕沒有後悔,他只是告訴我,遺憾沒殺掉你,也就是殺狼會的會長。」孟奇舉手投足之間既有融入天地之感,風吹過便是風,陽光照射過來便是陽光。
金衣人沉默了半響:「我就知道他殺性難馴,遲早有一天會殺到我們頭上,而且既然殺狼會建立起來了,狼王自然也就沒用了,若等到他突破,成為外景,依照他的性子,很快便會惹來大人物的關注或追殺,這對我們非常不利。」
「所以,你出賣他,爭取在他突破前抹殺掉這口不聽話的刀?」孟奇笑了笑,沒等金衣人回答,悠然道,「可惜,你們害怕一個人,不敢親自動手,非得裝模作樣推給我。」
金衣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沉聲道:「你早就知道了?狼王臨死前不可能說這件事情!」
「聽到那日蘇的自語,看到巴彥谷內的場景後,我就大概猜到一點,只是沒想到你自己原原本本告訴了我。」孟奇似笑非笑轉身。
金衣人神情一怔:「狼王什么都沒說?」
「當然。」孟奇笑眯眯道。
「那剛才……」金衣人眼睛眯了眯。
「騙你的。」孟奇笑得像只狐狸。
金衣人不怒反笑:「哈哈,有意思,世人皆道蘇孟狂莽,誰知內里有顆玲瓏心!」
「吃的虧多了。自然就聰明了。」孟奇眼角跳動了一下。
金衣人收斂笑容,仰望蒼天,神情略有激動和期待:
「狼王死了,她就會回來了。」
「就會回來帶領我們了。」
孟奇安靜聽著,不發一言。
「你不怕她報仇?」金衣人微笑道。
孟奇挑了挑眉:「首先她得能找到我。」
身上還背著「神話」和幾個邪魔道的仇恨,孟奇純粹虱子多了不怕咬,債多了不愁!
金衣人點了點頭:「狼王雖死,殺狼會仍存,我們依舊當你是兄弟。」
潛台詞是你都對著長生天和圖騰神立下誓言了,想脫離也脫離不了。
哈哈,孟奇縱聲長笑,邁步前行,遠遠丟下一句:
「日後若來草原,希望你們還當我是殺狼會一員。」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緩坡之後,金衣人略覺這句話奇怪。
…………
六扇門總部,青色小樓內。
諸多身穿暗紅服飾的捕頭看著地上的紙條,一動不動,宛若一尊尊雕像。
「狂刀斬狼王於巴彥。」
短短八個字在他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用多加描述,僅僅這八個字就讓人觸目驚心,仿佛看到了一場開竅期的巔峰對決。
所以,雖然內容簡短,輕描淡寫,但沒有誰能自若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