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誠於武道者(2 / 2)

玄真低宣佛號,緩緩道:「世人皆有禪意,只是被諸相所迷,難見如來,我佛門非是強迫眾生皈依,只願與各位共探脫離苦海,抵達彼岸之道。」

所有人都微微皺眉,這是在說太子的道路非排斥異己?

不過門派與世家之爭,哪是一席話就能消弭的?各大頂尖世家之人收回目光,不動聲色。

雖然這么多年以來,門派總是想著往朝廷摻沙子,但如此大張旗鼓者,僅此一次,所以他們皆是戒備,將太子從心中名單劃去。

老實說,若非昔年太子身邊的和尚出了內奸,將他篤信佛道,欲建地上佛國之事泄露,說不得真被他之前的表象迷惑!

至於現在,哼,垂死掙扎也!

玄真步回太子所在高台後,想要下場之人愈發稀少,皆拿目光看向阮家,阮二十一娘貌冠江東,琴心天生,此時不出,更待可時?

突然,有人朗笑一聲,凌空踏步,落入場中,正是「紫極劍」崔轍。

他含笑行禮,手中多了一管紫色玉簫,湊到唇邊,雙手按動,吹出婉轉悠遠之音。

簫聲緩緩盪開,發散於水中,發散於山林,沉郁頓挫,孤寂飄渺,前方似海潮洶涌,波浪起伏,自身立於船頭,隨波逐流。

目光所見,海天一色,無有邊界,茫茫然天地之間,只得自己孤寂一人,散發弄舟。

簫聲越來越低,大海沉寂,澎湃醞釀。

意境,韻味,旋律皆是完美,讓不少人感傷其懷。

河水的流淌仿佛變緩,湖面愈發幽靜,林中再無鳥鳴,更顯寂靜。

余音裊裊,繚繞心中,眾人陷入這種意境,一時皆是不言。

「明朝散發弄扁舟,盡得簫聲韻遠之味……」王載感嘆了一聲,「純以才藝論,崔兄勝過玄真禪師和嚴兄,意境則難分高低。」

他側頭看向孟奇:「愚兄是真不敢下場獻丑了。」

孟奇正待附和,忽然心中一動,微微笑道:「既然不止於琴棋書畫,小弟倒想試試。」

王載略微愕然:「吹口哨嗎?」

孟奇表情一呆,內心發窘,剛才不是開玩笑嗎?何必這么認真?

王載兄你就是太方正了!

皇帝品評之後,崔轍回席,就在眾人都將目光投向阮玉書時,忽見一人掠入場中,身法美妙,憑虛臨風,衣襟飄舞,狀若仙人。

「蘇子遠,你有何展示?」老皇帝顯然沒想到孟奇會下場,頗有驚訝。

才藝之道與雷刀狂僧、莽金剛、狂刀之名天然不契合啊!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里,孟奇沒有說話,拾起河邊一截朽木,盤腿而坐,直掌成刀,削去外在。

剛才他想起了神劍木偶之事,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陸大先生雕刻木偶,那蘊含的寧靜和專注非筆墨能夠描述!

雕刻也是才藝!

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孟奇默念這句話後,心神寧靜,歸於平湖,掌刀指劍不急不徐雕刻。

今日他一襲青衫,比起黑色勁裝的陽剛英武,多了幾分灑然之意,雖席地而坐,卻沒有半點粗魯,反而露出悠然自得的情態。

王載等人先是沒覺得什么,孟奇雕刻普普通通,又無意境呈現,似乎純粹是上去活躍氣氛的。

可隨著孟奇雕刻的深入,他們漸漸感覺不對,自己的目光似乎在隨著孟奇的手移動,他是如此專注,如此虔誠,以至於自身也跟著專注,跟著虔誠。

專注之後,始能忘憂,他們心中的煩惱憂慮漸漸褪去,浮躁平息,焦灼泯滅,全身心都投入到觀摩雕刻之上。

這種感覺不僅開竅有,就連半步和外景強者亦有所感,只是沒有那么沉浸罷了。

在場無人說話,唯有潺潺之聲和鳥鳴之音回盪,更顯幽靜。

掌劍指刀渾然天成,各含變化,虔誠專注之態洗滌著心靈。

不知過了多久,孟奇停了下來,掌中木雕已成,與皇帝神似,韻味別具。

而眾人皆是沉靜安然,心神平和,微笑浮現。

孟奇將木偶飛向了老皇帝,它毫無破空之聲,仿佛在虔誠地享受旅程。

接住木偶,把玩了一下,老皇帝忽然嘆了口氣:「專注,寧靜,誠於武道者果有所報。」

孟奇行禮回座,王載看了他半響,誠摯道:「剛才愚兄還以為是哪位完美半步晉升的外景強者,一『刀』一『劍』皆是虔誠,引人專注。」

孟奇輕笑頷首,坦然接受了王載的贊美,自己雖然沒有陸大先生的境界,但八九自能模擬氣勢一二,加上本身的返璞歸真水准,當然讓人驚嘆。

唯一的問題在於,自己沒學過雕刻,雕得不夠好,只有神韻,勉強可稱寫意。

眾人沉靜之中,阮玉書抱著古琴,緩步走下高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