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約黃昏後(1 / 2)

紅衣女子倉促吞服了一粒丹葯,就地盤腿而坐,臉上青氣升騰,體表有絲絲劍光繚繞,若是遇到不懷好意且實力不強者,能自行激發傷敵。

孟奇坐於椅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發現她主要傷口在胸下,仿佛分水刺等奇門兵器所傷,短窄而深,幾乎從後背穿出,鮮血被劍氣兜住,沒有多少散逸。

「九重天遺跡之事傳開後,神都大陣處於半激發的狀態,一旦有勾動天地之力的跡象,立刻便會被六扇門與政事堂察覺……」孟奇腦海內瞬間閃現出一幅幅畫面,勾勒成前因後果。

窺探,跟蹤,黑夜遭遇,彼此壓制內景,長劍與奇門兵器你來我往,人影晃動,最終叫做孫越秀的紅衣女子輸了一招,被當胸刺中,破了護體罡氣,勉強保命逃走……

「傳聞持有九重天遺跡半幅入口圖的白寧深居簡出,有朝廷和六扇門強者暗中監視,彼此牽制,她究竟因為什么和別人有了生死之爭?」孟奇忽地自嘲一笑,反正早就決定置身事外,猜測緣由有什么意思?

他聽說過孫越秀的名頭,大概是十心上人他們那一代,碧月劍派四秀之末,應該已邁過第一層天梯。

他站起身,推門而出,查看院中場景,若是能幫,就順手幫忙,如果不能幫,大家非親非故,自己又是莫名被牽扯,實在沒心情蹚渾水。

院內有幾滴鮮血,四下唯低低蟲鳴,孟奇略微感應,發現並未有人追來。

「看來是已經擺脫了追蹤,但最後關頭實在支撐不住,未能讓鮮血滴水不漏,因為擔心會被敵人察覺,所以請求幫忙。」孟奇初步判斷了整體狀況,見是舉手之勞,也就不放在心上,打了盆水沖了沖,又撒了些泥土,掩蓋了味道。

孫越秀昏昏沉沉,全憑意志護住泥丸、玄關與心脈,並調動真氣,糅合葯力,緩解傷勢,腦海時暗時明,閃現著之前遭遇的一幕幕場景。

風大雨疏,夜色深重,自己尋到線索,趁黑跟蹤……

巷子拐角,忽然有一道暗光刺來,無聲無息,像是閻羅的邀請,讓人毛骨悚然……

自己勉強躲過了這一刺,但對方一擊接一擊,狀似狂風駭浪,又天衣無縫,向來以劍法自傲的自己竟然沒有還手之力……

雙方各有默契,不敢調動天地之力,但自己還是節節敗退,眼見不敵,只好衍化碧月洗青天惑敵,借水而逃,但敵人似乎早有預料,提前入水,給了自己致命一擊,好在自己輕功不凡,內景沒有外顯的情況下強行扭身,從水面反折岸邊,倉惶逃回……

路上幾次變化方向,到了院子時終於支撐不住……

可怕的暗光,凌厲的招式,堪稱沒有破綻的攻勢,一遍遍回盪在孫越秀心中,最後定格在那刺中了胸膛的分水刺,鮮血迅速溢出!

孫越秀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粗氣,似乎想將內心的驚恐吐出。

這是何等可怕的敵人!

在不能調動天地之力,大家境界差距被縮到最小的情況下,自己還能被這樣壓制,對方的眼光、見識、對招式道理的掌握以及強橫肉身帶來的速度、力量等,恐怕比很多宗師強!

過了幾息,她才回過神來,陡然望向窗邊,只見外面風雨已停,夜色寧靜,內里青衫公子坐在椅上,面前擺放著雨傘與小小的包裹。

「這位公子,剛才實在抱歉,若非萬不得已,本不該牽連於你。」孫越秀勉強起身,拱手致謝。

孟奇肉身的力量可以隱藏,但不變化的情況下沒辦法完全消除,一看就是開竅好手,所以她才找上門來尋求幫忙。

見她態度尚可,孟奇心情平和,沒有捉弄和埋怨之心,微微笑道:「無妨,只是舉手之勞。」

孫越秀咳嗽了兩聲,眼睛晶瑩,滿是歉意:「雖然我確定敵人已經被擺脫,但無法保證他一定不會尋到這邊,剛才公子相助,實是冒了性命之險。」

「性命之險?」孟奇哈哈一笑,「我大晉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神都又是天子腳下,首善之都,路遇劫匪尚能理解,誰敢強攻客棧?」

孫越秀的表情頓時凝固在俏臉上,升起一種無法溝通的感覺,似乎從未見過如此相信朝廷之人。

她暗嘆了一口氣,轉而提醒道:「神都暗流洶涌,或有大事,客棧亦非安全之所,恐成是非之地,公子若是無事,還請盡快離開。」

孟奇笑著指了指桌上的雨傘和包裹:「今日見了朋友,正打算天明離去,若姑娘晚一天遇險,怕是找不到人幫忙了。」

「如此甚好。」見孟奇已有去意,孫越秀安下心來,庄重行禮,誠懇道,「多謝公子相助,這是一點盤纏,日後若有困難,前來北周碧月山,我必鼎力相助。」

外景強者的承諾,不可謂不值錢。

看著她遞過來的兩個金錁子,孟奇差點忍俊不住,含笑收下。

孫越秀神情略微放松,告辭離開,返回自己房間繼續療傷,孟奇隨手將金錁子塞入裝樣子用的包裹,閉目養神,等待天明城開。

過了一陣,扎著木簪的道士返回,左腳微跛,目光掃過孫越秀的房間,神情警惕。

啪啪啪,有敲木板之聲遠遠傳來,像是打更,又仿佛夜唱,初聞並無不妥。

扎著木簪的道士側耳聽了聽,發現並沒有異常,跛腳返回自己房中,閉目療傷。

孟奇視若罔顧,手捧《道德經》,靜心讀著「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而奉有余」。

為了琢磨詭異,他還是首次這么認真地讀這本道門經文之首。

啪啪啪,木板之聲漸進,孟奇眉頭突地微皺,有點不對!

若是正常外景,只要不全神戒備,溝通自然,體悟天地間的種種法理,或許察覺不出木板聲的詭異,但孟奇感應敏銳,已是品出天地的微妙變化,而且有阮玉書這樣的伙伴,他再不通音律,也對這方面有點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