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君子報仇,就在今時(1 / 2)

「田家掌權?」田括失聲,旋即搖頭,「萬萬不可!」

他正色道:「矩子明鑒,我田括成為墨者,非是為了爭權奪利,讓田家取陳王而代之,實乃見了太多不平殘忍之事,知天下大亂在即,紛亂覆滅不過旦夕之間,這才苦苦思考出路,被矩子您兼相愛交相利、尚賢尚同、不興無義之戰等論震動心靈,覺今是而昨非,只想振興陳國,將墨家學說傳揚天下,消戰止戈,共迎盛世。」

不錯,還算純粹……孟奇微微點頭,略覺感動。

他依舊負手緩行,語氣低沉,但帶上了幾分笑意:「若是有利,天下之謗加身又有何妨?」

「呃?」田括愣住,不明所以。

他的側前方,孟奇黑袍深沉,大袖低垂,行走緩慢:「田氏掌權,非是為己,乃利陳國眾人, 有何不可?莫非田括你擔心別人誹謗,顧及名聲,不願行此兼相愛交相利之事?」

田括神色微變,喃喃自語,謗滿天下又如何?謗滿天下又如何?

少頃,他快走兩步,趕到孟奇前面,神色庄嚴而恭敬,大禮參拜:「矩子微言大義,洞穿了田某沽名釣譽之心,謹受此教,若能有利陳國,有利眾人,謗滿天下又如何?」

孟奇輕輕頷首:「田氏掌權,非是取陳而代之,只是當前幾家驕奢淫逸,仇視墨家,目光短淺,只顧自身,關鍵時刻,他們搖身一變,就是楚唐公族,陳國覆滅也與他們沒什么關系了。」

田括若有所思道:「矩子的意思是除掉王家和公羊家?」

「當初陳國中興有望,國強民富,卻被他們勾結金光洞破壞,如今依舊吸食陳國血髓,不知悔改,此不義,當誅之!」墨家學說成形後,孟奇就相當注意自己的言行,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要鍥和此道,或者找得出有力的理由解釋,否則跟隨自己等人的墨者就會懷疑,就會動搖,上下將離心離德。

雖然自己當初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但改變了他們的觀點,將他們聚集起來後,自己就有一份責任在身了,來自於他們全心全意信賴和奮不顧身的責任。

他們不是物品,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自己做不到始終帶領,至少要留下一個使他們「不後悔」的形象。

哎,如果是邪魔左道,就沒這樣的心理負擔了……孟奇暗中嘆了口氣,認清自身,照見心靈,圓滿心靈,提升心靈,本身就是武道修煉的一個重要方面,諸多強者心有漏洞,以至於被人以弱勝強。

田括重重點頭:「此不義,當誅之!」

當初之事,他親身經歷,對孟奇誅滅公羊增只覺暢快無比。

說完,他突現尷尬:「我田家也差不多……」

「若有心悔改彌補,其猶未晚,而且此事對你田家有利無弊。」孟奇立在山道旁,前方是無邊田野,郁郁蔥蔥,「金光洞勢大,以墨者之名變革肯定行不通,但若田氏掌權,取溫和之策施行,只做事,不揚墨,金光洞豈會關注?廢除關津之稅的國策不就在附近諸國通行了嗎?」

田括收斂思緒,雙手拿著紙筆,一邊專注聽著,一邊飛快記錄,生怕遺漏一句,年少時被父親教導文武之事時,都沒見他如此用心。

「誅滅不義,兼利眾人,絕非宴請歌舞,必有流血之斗,一旦軟弱,死的就是眾多墨者。」孟奇長嘆一聲。

田括臉現悲慟,之前兩三年,光自己認識的墨者,就有幾十位以身殉道,自己早已認識到傳揚墨學、兼利天下的艱難和殘酷,不再是當初那個略顯天真的年輕人。

「金光洞在外,涉及墨者,就會被雷霆撲滅,只有田家動手,以內訌為名,方能瞞天過海。」孟奇語氣漸漸嚴肅。

金光洞乃世外道門,只要不牽涉他們的利益,哪會管世俗政變之事?

孟奇思緒已然清晰,流暢說道:「一旦田家成功,王家和公羊家連根拔起,包括依附他們的公族,如此就騰出諸多資源、諸多官職,而田家就能以彌補陳國損失的實力為名,選賢尚能,廣開公學,培養簡拔武者,不讓人與墨家聯系起來。」

「虛弱的陳國亦能趁機昭告周圍小國,不受攻不外侵,而在唐國眼里,沒了宗師又消停下來的陳國與其他小國沒什么區別了,然後暗中派說客賄賂唐國重臣,可保一時無憂。」

「等陳國根基穩固,左右逢源,則能等待一個好時機,將自身賣一個好價錢,讓王室與田家至少保有資源和食邑。」

田括正聽得意氣風發,結果最後一句便如當頭一棒,讓他差點以為聽錯,不是挽救陳國嗎?

孟奇回頭看向他:「天下之勢已動,陳國又錯失機會,以目前的弱小,沒可能再追上,除非有逆天奇才,十年內證道法身。」

「也是,吳王在伍浩輔佐下,用時一年,擊潰了叛軍,如今休養生息完畢,得到不少道門佛脈支撐,正侵吞南方諸國,勢成燎原,逼得其他強國或多或少做出變革。」田括吐了口氣,心情沉重。

孟奇微笑道:「也不用如此沮喪,若我們墨家在齊地崛起,中興齊國,未曾沒有誅滅不義之力,到時候,天下墨者是一家,兼相愛,交相利,陳國或許能保留封號。」

田括雙眼一亮,情緒變得振奮,同時也覺得墨者的身份超越了家族、國家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