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聲嘆息(1 / 2)

月明星不稀,顆顆璀璨,大如氣死風燈,將清月襯托得夢幻而冷冽。

趙恆站在殿閣之中,怔怔望著夜色美景,腳邊胡斗酣然「入睡」,四周一片寂寥。

「做你的傀儡和做大周晉王有何區別?實質還不是一樣!」

「嘿,當今之世,哪方勢力背後沒有大人物的影子,權傾天下似高覽亦一樣如此,即使昔年本座不破壞瓊華宴之事,神都趙氏到頭來還不是得上承『天意』,依附某位大人物?而本座雖然當下卑微,但此心不改,道路不變,志在彼岸,欲成操縱『天意』的大人物,幾曾著眼凡俗權勢?到時候,與神都趙氏最理想的狀況豈非不謀而合?」

……

之前的對話一句句在趙恆腦海內流淌而過,敲打著他的心靈,讓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知不覺,冷月西沉,大日東升,天邊一抹亮色驅散了夜晚的冷寂,壓制了宮廷了千百年沉積的陰森。

趙恆輕輕吐了口氣,收回目光,喚醒了腳邊的胡斗。

「王爺,王爺,我怎么睡著了?剛才發生什么事情了嗎?」胡斗茫然揉眼,驚愕交加。

他最後的回憶定格在推開這座殿閣的大門之上,只覺四周幽暗,宮廷深深,內里仿佛藏著什么不好的東西,將有驚悚莫名的事情發生。

難道,難道是秦王郁郁而終留下的執念?

否則再是殘缺外景,自己也不該突然沉睡,而且一直睡到了天明!

趙恆平淡無波道:「有些執念不便讓你看到,所以孤讓你昏睡了過去。」

果然如此!胡斗卸下憂慮,打量殿閣,發現晨曦照耀下,這里依舊殘存陰冷森然的感覺,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寒顫。

秦王當初鎮壓大晉皇室,看似庄嚴威風,然而天下大勢已漸漸傾頹,他心里怕是積壓了沉重的負擔,有著揮之不去的遺憾,到了最後,守護的一切隨風飄去,只能郁郁而終,留下深刻的執念。

「殿下,我們現在去皇陵嗎?」胡斗跟著趙恆幾十年,向來擅於揣摩他的情緒,知道此時提及秦王不好,趕緊轉移了話題。

趙恆點了點頭,負手走向殿外:

「嗯,去皇陵。」

「順便和錢留守告辭,讓他轉告人皇,孤困於法身關隘,想在江湖之上四處走走,看看民生人道,尋找突破契機。」

胡斗猛地愣住,心頭一片茫然。

王爺怎么忽然想要四處走走了?

出京時不是只說思鄉祭祖嗎?

他迷惑地跟著趙恆,心中念頭百折千回,最終還是覺得此事正常,畢竟自家王爺困於半步法身多年,各種掙扎和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窮則思變,換個環境,體驗人道,理所當然!

留守府大廳內,錢千為難地看著趙恆:「晉王殿下,您位高身貴,一舉一動皆能扯動朝堂,貿然游歷天下不太好吧?」

趙恆微微一笑:「孤理解你的顧慮,要不你直接請示陛下,讓他做出決斷。」

「如此甚好。」錢千露出了笑容,當著趙恆的面拿出一個金色萬界通識符。

這個特制的通識符可以直通長樂皇宮,抵達當今天子案頭,是每一位封疆大吏才有的權限,自身雖然不算一州總管或刺史,但所鎮乃前朝舊都,當然不比尋常。

金色萬界通識符綻放濛濛光彩,閃爍著變化不定的電芒,勾連著遠方的長樂。

過了幾息,一道清雅的聲音響起:

「錢留守有要事稟報?」

每個特制萬界通識符一一對應,長樂皇宮之人無需接通就能知曉是誰。

錢千恭敬道:「李總管,晉王將去祭祖,同時想要游歷江湖,以尋找突破法身關隘的契機,還請您向陛下稟報。」

對面的李總管短暫沉默後道:「你先等著。」

過了片刻,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錢留守,轉告晉王,多留意民生之事,找找大周當前弊端。」

「卑職遵命!」錢留守掛斷了萬界通識符,抬首看向趙恆,微笑道,「陛下已然答應。」

趙恆怔了怔,旋即勾勒笑容:「陛下時時不忘民生之艱,不愧為當世人皇。」

接著,兩道遁光飛起,出了留守府,直去皇陵所在。

大晉皇陵並未因為國亡而敗,畢竟神都趙氏猶存,還是世家底子,自有成員輪換看守,此時,一座座陵寢依山傍水,各具形勝,都占據了一等一的風水寶地,行走其間,會明顯感覺到一種庄嚴肅穆的氛圍,似乎被一代代帝皇威嚴注視著。

趙恆沒有通告此地看守,穿過警戒布置,緩步往上登臨,每過一座陵寢,他都會駐足凝望,然後狀似沉重地三叩九拜。

一直到了最後,看見大晉開國太*祖之墓,他才低聲道:

「不肖子弟趙恆今日前來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