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外界的變化,孟奇沒有絲毫分心,他的精氣神意與所有念頭都在沖擊彼岸之上,專注得仿佛陸大先生附體。
只有盡快證道彼岸,才能改變局勢,舍此之外,再無他法!
道一琉璃燈屹立虛空,照徹諸天,兩邊各有一枚緩緩成形的虛幻道果漂浮,或幽暗混沌,或紫氣藏白,為孟奇定位著當前節點,托著本性靈光不墜入苦海,半沉浸於時光長河。
借助於此,孟奇勾連著自身留下的第一個「歷史路標」,也就是天樂三十七年為不仁樓樓主種下心魔的自己!
身影浮動,他向著這個路標飛遁,四周光陰之水不再虛幻,變得凝實,粘稠著阻止他的回溯。
思緒隨之一點點散去,但孟奇心頭只有那股不可磨滅的銳氣,決絕到了極點的勇氣,哪怕遺忘了所有,依舊保持著往「路標」前行的速度與放行,快而堅定!
這個過程便是彼岸難關之一,但凡有一點猶疑,有一分不自信,有一絲僥幸之心,離開沉淪於時光長河,分解在茫茫苦海,徹底煙消雲散,再無復活可能,就像當初的黑帝!
……
玉虛宮內,孟奇端坐蒲團,附近是廣成子、文殊廣法天尊、赤精子、玉鼎真人、道行仙尊、哪吒和哮天犬,正在商議著推舉誰暫代掌教之位的事情。
「這掌教之位也沒什么好處,至少不到彼岸,這玉虛宮都不能徹底駕馭。」廣成子笑眯眯站起,對著孟奇打了個稽首:
「見過蘇掌教。」
孟奇忽地渾身一顫,周圍長河奔涌,眼中閃過些許明悟,臉上旋即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意。
幾位師兄,好久不見!
……
西山佛廟,菩提樹下。
王思遠將雪芽、竹君、龍虎峰、鐵花茶、潛龍茶等名茶混在一起,以混雜之味提醒孟奇並指點他「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只能從霸王絕刀處獲得,其余皆是有假。
孟奇緩緩起身,臉色略顯復雜問道:「你為何要指點我這些?」
王思遠手中的棋子忽地滑落,砸在棋盤上,濺得到處紛飛,亂了剛才棋局。
他臉龐藏在菩提樹陰影里,語氣飄忽道:
「助你破局便是助我自己破局。」
孟奇目光掃過,忽然聽到了遠在天邊般的江河奔涌聲,身體莫名一震,眼中多了幾分恍然。
再回頭,望向王思遠,他嘴角勾起,暗自低語:
「神棍,以前見你一次想揍你一次,『現在』我要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
夜深霧重,兩個「醉鬼」提著酒壇,吼著「滄海一聲笑」的莫名曲子,游盪於冷清人靜的巷子。
高覽眼中清明殘存,踉踉蹌蹌前行,嘴含饒有興味的笑容看著孟奇眼神迷糊,拍著別人的大門。
砰砰砰!
身影驚動了四鄰,院子主人披衣而起,高聲喝道:
「誰?什么事?」
「買,買公雞,還,還有,有黃紙。」孟奇含含糊糊回答。
院子主人的表情頓時呆愣,然後怒氣勃發:
「滾!」
「這他娘哪來酒瘋子!」
自己哪里養得有公雞?
砰砰砰!
孟奇也不懷疑,又到了下一家院子,被潑了冷水,猶自大醉,鍥而不舍,挨著敲了下去,有人想出來揍他,去看到了巷子口一地的屍體,嚇得緊閉門窗,不敢吱聲。
到了最後,鄰里不堪其擾,有人丟了只公雞出來,有人灑出了黃紙。
他們剛做完這一切,就見銀子准確投懷,一時茫然異常。
這,這是酒瘋子嗎?
孟奇提著雞,高覽拿著黃紙與酒壇,兩人回到了最初的廢棄院子,點燃了雜草,燒起了黃紙,斬掉了雞頭,將血灑入酒水里。
「來,祭過天地,喝過血酒,我們就是結義兄弟,俺肯定比你年紀大,俺是大哥,你是老二。」高覽豪邁大笑。
孟奇酒意深重,雙眼迷糊,結結巴巴道:「不,不行,老二什么的,二弟什么的,太,太他*媽*難聽了,我要當老三,我,我要當三弟!」
「嘿,有意思。」高覽笑了一聲,「就這么辦!」
他拉著孟奇跪下,對著黃紙已燒盡的地方道:
「來,給老天爺拜一個,咱們義結金蘭!」
就在這時,夜色似有浮動,隱約響起流水嘩啦的聲音,高覽毫無所覺,但孟奇猛地一顫,眼中醉意瞬間褪去,精光內斂,幽深地仿佛藏著另外一重天地。
他看著旁邊的高覽,眼中又有明悟又有感傷,然後轉過頭,重重拜倒。
皇兄,這一拜,我心甘情願!
……
越秀樓,阮玉書與孟奇殺掉了高通,放松了下來,面前擺放著剛才點的菜餚。
提起筷子,孟奇享受著美食,同時察覺阮玉書只是看著,沒有動筷。
「吃啊,我請你。」他笑呵呵說道。
阮玉書輕輕頷首,以優雅秀氣的動作和風卷殘雲的速度,席卷了滿桌酒菜,看得孟奇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一位氣質清冷的少女會有這種表現。
阮玉書臉色微紅,似有潮意,仰頭道:「你請我吃的,我,我這人一向不太客氣。」
孟奇險些失笑,眼中忽地看到了一條虛幻的長河,波光粼粼,靜靜流淌,而一道身影逆流而上,急速靠近,到了面前才察覺竟然是自己!
兩道身影霍然重合,孟奇眼神變得柔和,內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