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合作(1 / 2)

六朝清羽記 紫狂 3630 字 2020-07-30

帳篷外面不只是雲蒼峰,還有武二郎、祁遠、吳戰威、易彪、謝藝……差不多整支商隊都在。一個個拼命綳緊臉,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顯然都聽到了帳篷里的動靜,還做了頗多的猜測。

程宗揚干笑道:「各位都在啊。呵呵呵呵。」

雲蒼峰笑呵呵道:「程小哥身體真是好啊,我這種老家伙是比不得了。呵呵呵呵……」

笑話都被人看完了,臉紅有什么用。程宗揚索性厚起臉皮,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雲老哥找我有什么事?」

雲蒼峰咳了一聲,「這個……這么早來打擾,是找小哥商量點事。嗯,咱們過去談。謝兄弟,你也來吧。」

幾個人在樹後找了片空地坐下。雲氏商會出面的只有雲蒼峰一個,顯然事無大小他都能做主。白湖商館一方是程宗揚、祁遠和武二郎。謝藝盤著膝,從容地坐在一旁。

雲蒼峰快人快語。「昨晚的事就不再多說了。祁老哥也知道,再往前走,十有七八的村寨都聽鬼王峒的號令,咱們撞見的事究竟是凶是吉,雲某心中也沒個底細。眼下咱們兩支商隊同舟共濟,後面會再遇上什么,誰也說不准。大伙兒不妨攤開了說,各位都准備往哪兒去,看路上能不能有個照應。」

眾人連連點頭。

「我先說吧。」

雲蒼峰道:「我們雲氏商會來南荒,是找一件東西,順便作些買賣。那件東西是雇主相托,老夫不便透露。買賣倒平常,就是些絲帛綢緞。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白夷族。如果各位也去盤江南,咱們不妨一道走。情形就是這樣,程小哥呢?」

祁遠看了看程宗揚,說道:「南荒的規矩我祁老四知道。雲執事把話說到這里,按理祁老四該給雲老哥磕頭的。」

程宗揚道:「還有這規矩嗎?」

祁遠道:「走南荒的規矩,都是不帶生人的。商隊在路上碰見,頂多說幾句客氣話就該分手,誰也不能跟著對方。」

程宗揚沒想到會是這樣,追問道:「為什么呢?」

「南荒的商道都是拿命填出來的,一條商道就是個眾寶盆。讓外人知道了線路,生意就不好做了。這里是南荒邊緣,還好一些,雲老哥說的白夷族在盤江以南。誰都知道白夷出產幾樣稀奇的東西,運到內陸就能賺大錢。但白夷族的路怎么走,知底的只有雲氏商會一家。雲老哥肯帶咱們走這條路,等於是送給咱們白湖商館一個聚寶盆。磕幾個頭都是少的。」

程宗揚笑道:「這也算是知識產權了吧,路線保密,壟斷經營。」

他隨口說出的詞,幾個人似懂非懂,謝藝眼角卻跳了一下,身軀不由自主地挺直,流露出一絲殺伐的氣度。

雲蒼峰道:「祁兄弟客氣了。說實話,老夫也不是慷慨,一個是貴商館有兩位好手,一道走老夫也心安些。另一個說出來程小哥、祁兄弟莫氣。白湖商館終究是五原城的商家,就是知道了路線,一年也走不了幾遭。」

雲蒼峰說的委婉,程宗揚已經聽出來了。他們這種小商館跟雲氏商會根本沒法比,也不怕他們競爭,搶奪雲氏的生意。雲蒼峰不故作慷慨,直接挑明其中的利害,倒是商人本色,讓大家心里都踏實些。畢竟大伙都是行商多年,誰也不相信天上員會掉餡餅下來。

「還有一樁,」

雲蒼峰緩緩道:「這次我們走的是條新路,就算貴商館知道也沒什么要緊的。」

祁遠和程宗揚對視一眼。南荒這地方有條能走的路已經謝天謝地了,怎么雲氏商會要想著開新路?

「照以往的路線,到白夷族要走上二十多天,這條新路據說能省下一半的時間。那邊催得急,我這把老骨頭只好來拼命了。」

祁遠試探著道:「雲老哥……」

程宗揚打斷他,「說白了吧。老哥這次帶的人都不是你們雲氏商會的吧?如果是商會出來的,不會都是一幫沒走過南荒的新手──雲老哥,易彪他們是不是軍方的人?」

雲蒼峰苦笑著點了點頭,「程小哥好眼力。只是此事不便多說,還請小哥見諒。不過老夫可以保證,與各位絕對無害。」

程宗揚通情達理地說道:「為客戶保密是商家的天職嘛。不該問的,我們不問。但我不大明白,那條新路你們也沒走過,又帶了一幫新手,難道我們要一路摸過去?」

「這倒不必。不瞞幾位,來南荒之前,我們雲氏商會已經請了向導。講好過了猩猩崖,在山口的熊耳鋪會合。」

程宗揚沒有在意,祁遠卻佩服到十分。雲氏商會真是手眼通天,連南荒這地方都能找來向導,難怪生意能做得那么大。

雲蒼峰拂了拂衣袖,「老夫已經絮叨了半天,還不知道程小哥一行到南荒是做什么的?」

祁遠立刻變成了鋸嘴的葫蘆。程宗揚只好干咳一聲,「也是找一件東西。」

「哦?是去什么地方?」

在眾人目光注視下,程宗揚硬著頭皮道:「盤江以南。」

雲蒼峰點頭道:「盤江以南奇珍異寶頗多,小哥要找的東西不妨說說,說不定老夫知道。」

程宗揚囁嚅道:「霓龍絲。」

「霓龍絲?」

雲蒼峰眉毛皺了起來,良久搖了搖頭,「這個老夫還不清楚。小哥准備去哪里找?」

程宗揚苦澀地想著:如果我知道,那該多好。

忽然一個聲音說道:「是傳說中霓龍出水時,留下的天絲嗎?」

程宗揚扭頭看著那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激動之下,連聲音都變了,「謝兄知道?」

謝藝笑著搖了搖手,「我只是聽說有一種絲與霓龍的天絲很像,究竟是不是霓龍絲我也說不准。那絲七彩紛呈,比最細的蠶絲還細上數倍。思,似乎是在臨近海邊的碧鯪族那里。」

程宗揚一拍大腿,「沒錯!就是碧鯪族!」

他聲音大得把眾人嚇了一跳。程宗揚連忙告罪:「失態了,失態了。」

程宗揚正容道:「謝兄既然知道,我就不瞞各位了。我們這次來南荒,就是要去碧鯪族找霓龍絲。與雲老哥正好……正好……」

程宗揚後悔自己一時激動,多說了半句,鬼知道那白夷族和碧鯪族是不是同路,如果正好相反,好不容易補上的漏洞就又露出馬腳,讓人狠踩了。

謝藝插口道:「碧鯪族半海半陸,過了白夷族,再走幾日就是。倒是跟雲執事同路。」

程宗揚恨不得摟住這個妙人兒狠親幾口,這圍解得太及時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笑吟吟道:「不錯,與雲老哥正好同路。」

雲蒼峰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既然如此,咱們就一道去白夷族。如果這邊順利,老夫就跟程小哥一同往碧鯪族走一趟,見識見識那霓龍天絲。」

他笑呵呵道:「放心,老哥不會跟你搶生意。」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雙方擊掌定約,各自滿意。

武二郎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咱們都說好了。這位謝藝兄弟呢?」

謝藝仍帶著那種好看的淡淡笑容,溫和道:「在下只是想看看南荒的風土人情,回去寫一本《南荒風物記》」

程宗揚大出意料,這謝藝竟然是個作家?還是自費旅行寫書?

「寫書的?」

武二郎哼了一聲,「閣下手上的刀繭哪里來的?」

謝藝從容道:「握筆太久磨出繭子,讓武兄見笑了。」

一句話把武二郎堵在那里,氣哼哼說不出話來。程宗揚也有心探探謝藝的底細,笑道:「謝兄握筆,該不會用虎口吧?」

謝藝手上的刀繭集中在虎口周圍,握筆的食指和中指反而平常。武二郎不是看不出來,多半是不知道握筆跟握刀的差別。果然,武二郎明白過來,頓時惱羞成怒:「你欺負二爺沒寫過字!敢睜著眼騙你二爺!」

謝藝拱手笑道:「開個玩笑,武二爺莫怒。」

他笑容並不出奇,卻令人如沐春風,武二郎的怒火不自禁地消了,悻悻道:「你們這些寫字的,沒一個好鳥!」

謝藝拉平膝上的衣擺,淡笑道:「在下出身臨安,生平從無大志,只喜游玩山水,尋幽覓勝。學些刀法只為防身之用。此番遇到諸位,幸何如之。」

程宗揚道:「謝兄就別拽文了,我們都是粗人。」

謝藝笑道:「是我的不是。月前我在清江游覽十二峰,在江邊看到有人販賣一對白尾翠鳥,說是出自南荒,又談到南荒種種奇事。謝某一時動念,便孤身上路。如果不是諸位兄弟好心援手,謝某已經是路邊的枯骨。」

謝藝眉峰一揚,慨然道:「既然諸位都要往碧鯪族,如果諸位不嫌棄的話,謝某也有意一睹南荒海濱的風光,為拙作添上一抹異域風采。」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雲蒼峰道:「那好,咱們就一道走。大家都是六朝人,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祁遠把酒葫蘆遞給程宗揚,小聲道:「程頭兒,碧鯪族我去過一次,從來沒聽說過有什么霓龍絲。那謝藝從來沒來過南荒,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宗揚暗嘆,祁遠真是個明白人,根本就不提自己的事,只是提醒自己,謝藝說的未必靠譜。但程宗揚對南荒的見識,還不如那個一次沒來過的謝藝。只好含糊道:「放心,咱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找到霓龍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