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整倩(2 / 2)

六朝清羽記 紫狂 3086 字 2020-07-30

那婦人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隔壁傳來一聲放肆的大吼,夾雜女子不堪重負的低叫。

卓雲君紅唇咚嗦片刻,最後勉強挑起唇角,輕聲道∶「多謝媽媽……」

「卡」的一聲,鐵鐐鎖住,房間陷入黑暗。

小紫笑嘻嘻來到隔壁房間,只見雁兒一臉羞赧地待在床角,秦檜遠遠待在另一邊。雖然隔著好幾尺的距離,他表情卻做得十足,一臉猙獰又下流的笑,活像一個剛舔了蜜的棍,還在呼呼的喘氣。

「那個大笨瓜呢?」

秦檜這才收起入戲的笑,尷尬地看了雁兒一眼,說道∶「公子看了片刻,方才出去了。」

「嘩!」

程宗揚光著膀子站在井欄旁,兩手舉起木桶將新汲的井水兜頭潑下,一邊用力甩著頭發。

雁兒從門窗都被遮掩的房舍出來,連招呼都沒有打,玉臉飛紅地低頭匆忙離開。

秦檜這會兒已經恢復從容,頷下長須收拾得一絲不亂,斯斯文文地朝程宗揚抱拳一揖到底,說道∶「公子。」

程宗揚扔下木桶,笑道∶「會之辛苦了。」

秦檜正容道∶「為公子辦事是屬下職分所在,怎敢言苦?」

程宗揚大笑道∶「得了吧,剛才你那德性活像剛偷了雞的黃鼠狼。這會兒一臉正經的,還不如剛才看起來可親呢。」

秦檜也露出笑容,說道∶「若非公子洞見,屬下還不知道自己頗有些當壞蛋的天分呢。」

程宗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引得秦檜莫名其妙。

程宗揚渾身是水走來,拍了拍秦檜的肩膀,感嘆道∶「會之兄,你這話說得太有歷史感了。咳咳,沒什么事了,你歇著去吧。」

小紫靠在門邊,撇了撇柔艷的小嘴∶「大笨瓜!」

程宗揚悻悻然擰干衣服。家里放著五個女人,只要一個手勢至少有三個肯乖乖陪自己上床,這樣優厚的條件,自己還要靠沖冷水澡來泄火,被她說句大笨瓜一點都不冤枉,想反駁都反駁不了。

小紫看他氣惱的樣子,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絲笑意,又說了句∶「大笨瓜!」

程宗揚氣道∶「死丫頭,你有完沒完?再羅嗦,當心我拿你泄火!」

小紫勾了勾手指。「來啊。」

程宗揚冷哼一聲,擺出主人的架子板起臉道∶「你給她上用的是什么東西?不會是焚情膏吧?」

「焚情膏好難制呢。這是天女酥,用蛤蚣尾培煉再加一點葯酒。她浸了一夜,葯效至少持續三天。只要摸摸她就渾身酥軟,像妓女一樣又又媚,還會浪出來呢。大笨瓜。」

「我智商一百二!」

程宗揚不滿地說道∶「你見過智商一百二的笨蛋嗎?你再敢污辱我的智力水准,小心我跟你翻臉。」

「智商?」

小紫好奇地說∶「是你買的嗎?」

「測的!傻瓜。」

程宗揚指了指腦袋,「我智力超過平均線,天下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比我聰明!」

「測的嗎?小紫有多少?」

程宗揚面頰抽動一下,這死丫頭的智商打個七折可能還比自己高出那么一點點。

「少羅嗦。」

小紫撇了撇嘴,「大笨瓜,這樣沖涼小心精火逆行,陽亢易虛。」

程宗揚稀奇地說道∶「我沒聽錯吧?你是在關心我?不可能啊,你這死丫頭巴不得我倒霉呢,沒錯!你肚子里肯定憋著什么壞主意。」

小紫白了他一眼∶「那賤人已經服軟了,你就是用了她,她也不會反抗。想好了,要不要來?」

這是個圈套,慎重慎重。程宗揚一邊告誡自己,一邊冷哼一聲,「無知!本主人今晚有事要辦,洗個澡好養精蓄銳,你懂什么!」

小紫無聊地打了個呵欠∶「可憐的大笨瓜……小紫只好自己先用了。」

「等等!」

這死丫頭不會把卓賤人用成渣吧?「你要怎么用?」

小紫瞬了瞬眼睛∶「當然是教她怎么接客了。」

「干!這你也能教?」

程宗揚嘲笑道∶「死丫頭,看不出你接客的經驗也很豐富啊。」

說著程宗揚連忙抬腳後退,躲開她踢來的木屐。可惜倉促之間忘了身後的井欄,一個後仰栽了進去。

「程兄的易容術果然高明!」

蕭遙逸驚嘆道∶「額頭這塊血腫,怎么看都像真的!」

程宗揚悻悻道∶「死狐狸,你想笑就笑吧。我就是撞的!怎么了!」

「哈哈!」

蕭遙逸禁不住一陣大笑。

「當心。」

程宗揚扶住船幫,「這么窄一條舢板,別弄翻了!小狐狸,你也不窮啊,怎么連條像樣的船都沒有?」

「山人自有妙用。」

蕭遙逸笑嘻嘻。他換了一身粗布衣物,戴頂斗笠,一板眼用竹篙撐著船,就像江上隨處可見的夜歸漁人,只有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才驟然加速。

舢板從一條河岔進入青溪,遠遠能看到岸旁的宮城。宮城兩面臨水,北面是玄武湖,東側是青溪,青磚疊成的牆體氣勢森然。牆腳下浩浩盪盪生滿蘆葦,葦上開滿白色蘆花。

蕭遙逸竹篙一點,舢板敏捷地鑽入蘆葦盪。蘆葦下都是半浸半沒的淺洲,水道斷斷續續比迷宮還復雜。這小子似乎已經來踩過點,對路徑熟稔之極。

這時程宗揚才發現舢板的妙用。只有一尺多寬的舢板在蘆葦叢中七繞八拐,比走路還要靈巧。遇到淺洲無法通行,蕭遙逸干脆用竹篙一撐,連人帶船從淺洲掠過,而且舢板船體輕小,在蘆葦叢中幾乎看不到蹤跡。即使有人在城牆上觀望,也只能看到滿川隨風搖曳的葦葉。

蕭遙逸撐船又快又穩,不需要自己一點心,程宗揚索性抱著觀光的心態瀏覽蘆葦盪的風光。

青綠蘆葦有一人多高,中空的蘆桿上生著長長的蘆花,遠遠望去宛如一片青底白花的茵毯,覆蓋在波光娥裁的水面上。夜風拂來,滿川蘆葦隨風搖曳,用長長的葦葉撥弄著月色的銀輝。舢板在湖光水色、蘆盪明月中穿行,猶如一場夢幻。

程宗揚心中一動。「今天是八月幾日?」

「八月十五。」

「中秋節啊。」

程宗揚道∶「怎么沒見人吃月餅呢?」

蕭遙逸道∶「中秋?那是宋國的風俗吧。」

程宗揚奇怪地說道∶「你們不過中秋?」

「建康最要緊的節日是三月初三的上巳、五月初五的端午和九月初九的重陽。宋國節日最多,正月十五的元宵、七月初七的七夕、八月十五的中秋都有。所以岳帥最喜歡待在宋國,每月都要過一兩個節。」

忽然一陣大風襲來,幾點蘆花隨風而起,接著越來越多,最後只見白茫茫的蘆花漫天飛舞,彷佛無數雪花在風中飄舞著,在天際的明月下織成一片銀絨。

蕭遙逸叫道∶「天助我也!」

他把舢板停在一處葦盪中,然後解開外衣露出貼身的黑色水靠,一邊小聲笑道∶「蕪葭蒼蒼,白露為霜。今晚蕪葭花舞,不知程兄有沒有艷福遇上一位伊人?」

「真盪。遇到就遇到吧,還遇上?遇到就要上嗎?」

「程聖人,你這話著實有辱聖名啊。」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朝城牆掠去。

程宗揚心情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樣輕松,宮里的情形究竟如何,自己心里沒有半點把握,只希望這只小狐狸沒有吹牛,能順順利利進到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