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瓮(2 / 2)

六朝清羽記 紫狂 3349 字 2020-07-30

蕭遙逸也不廢話,直接道:「說「。

徐寄下巴已經合上,咬緊牙關,眼中透出一絲瘋狂神情。

「硬漢啊!」

蕭遙逸擺了擺手,「蕭五,弄根火把來,要細點的,用小火慢慢把這崽子的蛋烤熟,喂他吃下去!」

徐寄狂叫道:「有種殺了我」。

「殺你?你不是嘴硬嗎?有種你給我活著!」

蕭遙逸踩住他的臉,用靴底一擰,「別以為你能咬舌自盡,看你的牙快還是爺的腳快」。

蕭五找來一根蠟燭粗細的樹枝,包上油布,點上火,然後扒徐寄的褲子。

徐寄眼中露出一絲恐懼,忽然叫道:「我說!我說!」

蕭遙逸踹了他一腳,「蛋還沒烤呢!急什么!是誰!」

徐寄喘了半天氣,然後伸長脖頸,叫道:「王爺----小的先走一步!」

說著脖頸一側,重重撞在蕭遙逸靴後的馬刺上。蕭遙逸馬靴後裝著齒輪狀的馬刺,精鐵磨制的邊緣比刀鋒還要銳利,一下就把徐寄頸上的大動脈劃開,切斷的血管鮮血扇面一樣噴出,身體痙攣片刻,然後不再動作。

兩人盯著屍體,最後程宗揚攤開手,「好吧。咱們晉國有幾位王爺?」

蕭遙逸表情像吃了大便一樣:「十幾個。媽的,司馬家這些廢物里還有人能瞞過徐老頭,指揮他手下的州府兵?」

程宗揚心頭縮了一下。據他所知,晉室唯一一個掌有兵權的王爺就是臨川王,難道是他想搶先動手除掉蕭氏,搶奪禁軍?可雲蒼峰為什么沒有告訴自己?

號角聲起,峪口傳來整齊的甲片撞擊聲。接著五名執盾的甲士出現在峪口,他們戴著重盔,手上的盾牌又寬又厚,幾乎將身體整個遮住,只露出眼睛部位。重裝的甲士以微小步幅緩緩踏來,在他們身後是五名弩士,再接著是五名刀手和五名矛手。

程宗揚想起在鬼王峒時易彪與謝藝的爭論,這就是他說的小型戰陣吧。

那些平常氣焰囂張的護衛,這時都露出畏懼的神色,不時回頭看向自己的家主。

這些人欺男霸女、尋釁滋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面對正規的晉軍精銳,心下先怯了三分。

「長伯!」

程宗揚叫來吳三桂,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吳三桂點了點頭,舉起角弓,「綳、綳」弓弦聲接連響起。

陣列前,一名甲士舉起盾牌,擋住箭矢,卻不料射來的是連珠箭,第一枝盾牌邊緣,後面一枝緊接著飛來他頭盔的纓絡上。那名甲士身體向後一震,頭盔滑脫一半,露出挽緊的頭發。

程宗揚道:「不是佛窟寺的和尚。」

蕭遙逸冷著臉道:「是石頭城的軍士。」

建康毗鄰大江,江側的石頭城是晉軍水師大營所在,有戰船上千艘,甲士數萬,也是建康周圍除禁軍外最強的一支軍隊。

二十人一組的戰陣推進到二百步的距離,然後向旁讓開,後面一個相同的戰陣補上留出的空檔,組成十人一排。距離一百五十步的時候又補上一個,組成十五人一排。最後戰陣在一百步外停下,戰陣也變成一排二十人。

一個年輕人躍馬來到陣後,說道:「小侯爺,今日會獵東山,收獲不淺。」

「原來是你?難怪能使得動州府兵。」

蕭遙逸叫道:「徐敖!你背著徐司空興兵作亂,不怕族誅嗎?」

徐敖淡淡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篡位的何止我一家?如今晉室帝祚已絕,該換換姓氏了。」

程宗揚低聲道:「不對啊。徐寄說是某個王爺,這小子又說換換姓氏,難道晉國有哪位是異姓王?」

蕭遙逸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一名甲士忽然躍起,「奪」的一聲,一枝利箭射進盾牌,箭羽微微抖動。

徐敖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張侯爺,好箭法。你放心,不會傷你。」

那些世家子弟中,張少煌膽子算大的。剛才趁他說話,出箭偷襲,可惜隔了一百步,力道不足,被一名小兵輕易擋住,不禁為之氣奪。

徐敖厲聲道:「我今日只取蕭遙逸一人性命!其他人下馬就縛,我徐敖留你們一條性命!」

看到軍陣出來,那些世家子弟早就失了銳氣;聽了徐敖的話,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心動,只是礙著蕭遙逸驕橫多年的名頭,誰也不敢開口。

「鬼扯!」

一個聲音大聲道:「你背著徐司空蒙騙他手下的軍士,害他們附逆作亂。徐敖!我問你!你擅調軍士,有沒有徐司空的軍令!」

對面的軍士雖然沉默不語,但眼中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些世家子弟重新鼓起勇氣,桓歆叫道:「程兄說得對!徐敖,原來你是背著司空大人干的好事!這些軍士都是州府的良家子,又不是你的私兵,豈能跟著你作亂」。

眾人都鼓噪起來。

徐敖冷笑道:「家父早已卸去軍職,哪里還需要他的軍令?」

說著他揚起手肘,高聲道:「這是鎮東將軍的虎符!有權調動州府軍士!誰人不服!」

蕭遙逸怪叫道:「謝萬石!你個飯桶!連虎符都丟了!」

有世家子弟叫道:「媽的,原來是謝家作亂」。

「放屁!」

一個謝家子弟怒道:「謝二什么時候有這膽子了?」

徐敖沉聲道:「眾軍士!聽我號令!拿下這些匪類!有敢抗命者,殺無赦!擊殺蕭遙逸者,賞五千銀銖!」

「諾!」

那些軍士也不知道到底誰是逆賊,不過徐敖手握虎符,聽他的總沒錯,當即向前逼來。

幾名世家子弟急忙叫喊自己的手下御敵,那些護衛身手雖然不錯,但和這些正規軍士一比就是不折不扣的烏合之眾,勉強支撐片刻便一敗塗地,爭相逃入林中。那些世家公子跑得更快,馬車上石超更是嚇得幾乎口吐白沫,躲在侍姬中間,渾身發抖。

吳三桂抓了抓頭。「公子,還是你來吧。」

程宗揚氣得笑了起來:「吳大將軍,你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能指揮這些烏合之眾,這會兒怎么又軟了?」

吳三桂一攤手,「他們又不認識我是誰。」

程宗揚拿馬鞭朝他頭上敲了一下:「眼下要命的時候才想起來?心思周密這一條,會之可比你強多了!」

吳三桂嘿嘿一笑,揉了揉腦袋。

軍士源源不絕地從峪口涌入,弩矢橫空,有一大半朝蕭遙逸招呼。那小子錦衣金冠,看上去十分拉風,何況一顆腦袋就值五千銀銖,挨了一半的箭倒也不冤。

蕭遙逸分身乏術,那些世家公子更不用提,無論張少煌、桓歆,還是謝家、庾家、袁家、柳家這些平常橫行城中的惡少,這會兒都爭相逃奔。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面倒的屠殺。

吳戰威也嚷道:「程頭兒!還是你來吧!在南荒咱們就是聽你的,才一路拚過來的!」

這會兒不是客氣的時候,程宗揚靠著一棵大樹跳上馬背,運足氣力大叫道:「我是盤江程少主!兄弟們!這樣自亂陣腳,誰都活不下去!聽我號令!蕭五,別管你家小侯爺,那小子死不了!你帶著蕭家的護衛守住這邊!給我守夠一盞茶的時間!」

蕭遙逸一邊朝他招手,一邊朝蕭五示意。蕭五拎著兩把帶鉤的長刀,呼嘯一聲,帶領蕭府的護衛過來守住幾棵大樹,讓眾人盡快後撤。

有樹木掩護,弩箭的威脅小了許多。眾人一窩蜂般往後逃去,程宗揚打馬追上石家的馬車,一把扯下車簾。

「石胖子!別抖了!從現在起,你的人都歸我指揮!」

說完也不等他答話,就叫道:「金谷石家的都給我聽好!徐敖矯命作亂,禁軍要不了多久就會趕來平叛!弟兄們!富貴險中求!石少主已經說了!只要今天能拚過去,大伙論功行賞!對面都是叛匪,斬首一級,賞銀銖五百!」

那些護衛都是險中求財的亡命徒,聽到這樣的重賞,頓時熱血沸騰,一個個摩拳擦掌,嗷嗷直叫。

前來打獵的護衛以石家、蕭家、張家最多,加起來便有一百余人,占了泰半。程宗揚召齊石家護衛在林中設下防線,接應退回來的蕭府護衛,再叫來張少煌的隨從在旁策應,終於借助密林的防護,暫時穩住陣腳。

「長伯,怎么樣?」

「死路。後面就是山崖。」

吳三桂察看過周圍地形,「西面有處山丘,只要守好,能支撐幾個時辰。」

程宗揚抬頭看了一眼,「小侯爺呢?」

吳三桂一樂:「他往東邊去了。那小子真是塊好料,一大半追兵都讓他引走了。姓徐的這會兒正急著約束人馬呢。」

怪不得這邊壓力大減,能讓自己從容布置。程宗揚道:「就去那處山丘!蕭五!別歇了,跟著長伯!」

蕭五兩口刀都沾滿血跡,笑道:「成!扎營布寨就交給我們兄弟了!」

程宗揚看了石家的馬車一眼,那些侍姬一個個花容失色,石超軟得像爛泥一樣,一個勁兒地求神念佛。

程宗揚又氣又笑,叫來吳戰威:「吳大刀,你帶著石少主也撤過去,免得在這兒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