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獸蠻之威(2 / 2)

六朝清羽記 紫狂 4063 字 2020-07-30

吳戰威的大刀翻飛,他在建康與易彪、吳三桂沒事就一起討論拳腳刀法,修為大進,這會兒看起來也頗為不弱。敖潤則跳上城堞對著城上、城下的獸蠻武士猛射。

程宗揚和月霜本來待在正面,首當其沖遭到獸蠻武士的攻擊。最先登城的幾名獸蠻武士悍勇至極,用血肉之軀撲向兩人的刀戟,強行將他們與眾人分開。

好在秋少君這會兒又鑽出來,一柄少陽劍接下獸蠻武士的大半攻勢,兩人才沒有一個照面就送掉性命。

三人退到一座懸樓附近,秋少君在前,程宗揚與月霜在後。周圍是十幾名使用重兵刃的獸蠻武士,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野獸氣息,讓人幾乎作嘔。

月霜這會兒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和程宗揚一道並肩作戰。她揮起方天畫戟擋住一名獸蠻武士的巨斧,咬牙道:「滾開!」

程宗揚被一名獸蠻武士勞得後退,背與月霜撞到一處,與月霜的纖腰翹臀碰個結結實實。

自己本來是過來指揮,結果被月霜搶白,誤了戰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心里正在窩火,剛才是無意碰到,這會兒索性在她上蹭了蹭,壓低聲音道:「摸都摸過了,碰碰又怎么了?」

月霜氣得七竅生煙,方天畫戟絞住一名獸蠻武士的長刀,戟牙一擰,將長刀硬奪下來,接著戟鋒刺在它的護心銅鏡上,將那名獸蠻武士挑下城去。

程宗揚算准月丫頭要緊關頭不會跟自己拼命,一邊掄起雙刀將月霜的側面守得水漏不通,一邊防著秋少君聽到,小聲嘰歪道:「月丫頭,修為見漲啊。要不要再給你補補?這次大家換個姿勢怎么樣?」

月霜幾乎噴出火來,「無恥!」

「能不能換個詞?你都說一萬多遍了,煩不煩啊?小心!」

程宗揚忽然一聲大喝,沖著月霜的戟鋒闖過去。

月霜剛放倒一名對手,轉身怒對著程宗揚就聽到耳邊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程宗揚雙刀交叉,死命架住一輪斧刃。

他沖勢太快,月霜來不及撤回方天畫戟,一側的戟牙刺進程宗揚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他的軍服。

月霜急忙轉身,只見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獸蠻武士。它的獠牙咬緊,額頭一片手掌大小的金錢斑創口外翻,鮮血淋漓。

這名獸蠻武士沒有從裂縫上來,而是徒手攀上城牆,月霜憤怒之下沒有察覺,險些被它的巨斧劈中。

「啵」的一聲,戟牙從程宗揚肩頭綳緊的肌肉拔出。程宗揚這會兒連痛都叫不出來,使出吃奶的力氣架住獸蠻武士的巨斧。

月霜咬了咬牙,不再看程宗揚肩上的傷口,回戟朝獸蠻武士的腹下刺去。

秋少君也聽到動靜,回劍削來,那名獸蠻武士狂吼一聲,一足猛然抬起,踏住秋少君的劍身。

月霜的方天畫戟卻像是早有准備,輕易避開獸蠻武士驀然揚起的腳爪,戟鋒刺進它腹內。

秋少君大叫道:「怎么回事!」

他自幼練劍,對自己的劍法頗具信心,怎么也想不到這名獸蠻人的腳爪會抬起匪夷所思的角度。

月霜戟鋒一絞,將那名獸蠻武士推開,寒聲道:「獸蠻人的腿部都是反關節的。」

秋少君一拍自己的大腦門,這才意識到猛獸後腿與人類的差別。後方幾名獸蠻武士再次攻來,秋少君揮劍而起,叫道:「你照顧小程子!我去擋住它們!」

月霜沉著臉過來,程宗揚正坐在懸樓門洞處裹扎傷口,咬牙道:「干!每次打仗都給你擦!」

月霜瞪著他,一雙俏目充滿怒火,半晌恨恨道:「大不了讓你干好了!」

程宗揚愣住了,過了會兒突然叫道:「我干!」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襲來,他身後的懸樓已在蒼狼術者的裂地術中受創,這時被巨槌一擊,頓時墜落。

程宗揚正坐在懸樓邊裹傷,身下一動,立刻飛身躍起,結果腦門「砰」的撞在門洞上方,任他有五級修為,這一下也不禁眼冒金星,跟著墜落的懸樓一起撞向城牆下密密麻麻的攻城宋軍中。

月霜臉色微微發白,似乎想跟他一起跳下去,秋少君卻一把抓她的手臂,大叫道:「快走!有大家伙!」

一柄足有一般人腰身粗的巨槌轟向城頭,水泥抹過的城堞頓時粉碎。

石屑紛飛中,一名獸蠻武士騰身躍上城牆,正是那名獸蠻首領。它在城下看起來就體形巨碩,這會兒站在面前,更顯巨大。

看它的體格,不用雲梯,有四、五個這種大小的獸蠻武士壘起來,足夠攀上江州城。

鑲滿鋼刺的巨槌如奔雷般轟來,秋少君一手挽著月霜飛退,一手將少陽劍收進袖中,接著抬掌在胸前法訣,長聲道:「陰陽未變,無光無象!」

一面水鏡倏忽張開,迎向獸蠻首領的巨槌。那柄巨槌轟向水鏡,鏡面立刻破裂。

秋少君中指挑起,食指、無名指攀在指上,拇指收攏,尾指斜挑:「恢漠太虛,無形無名!」

水鏡「砰」的一聲碎開,化成水霧在槌上繚繞,聚而不散。

「寂兮寥兮,是曰太易!」

水霧應聲凝結,將獸蠻首領滿是鋼刺的巨槌凍成一塊大冰塊砣子。秋少君一掌伸出,按住凍結的冰槌,身體如輕風般向後飄出,化解獸蠻首領的攻勢。

「哎喲……」

秋少君剛施展先天五太保住性命就一手扭曲著捂住背後,露出痛楚的表情。

月霜擂了他一拳,喝道:「救他!」

「不行啊。」

秋少君苦著臉道:「下面那些獸蠻人正在吃人,有個狼頭人拿著一條大腿在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話音未落,只見那間懸樓翻滾著從城下飛起,一直越過城牆,然後「光」的一下扣在那名獸蠻首領的頭上。

獸蠻首領身體再龐大,比一間水泥房子還是小了些,門洞套下直接扣住它的雙臂。獸蠻首領在城頭搖晃幾下,終於經不住幾噸水泥的分量,從城頭倒栽下去,卻是落到城內一側。

程宗揚的臉都白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懸樓落下,不知道撞在什么東西上,咯咯喳喳一陣亂響,然後突然間飛起來。

水泥好歹也比自己結實點,程宗揚死撐緊懸樓,護住身體。

誰知道今晚這事一點都不消停,莫名其妙由門洞里忽然探進一顆毛茸茸的獸頭。程宗揚立刻怪叫一聲,一陣拳打腳踢。

那獸蠻人雙臂被困,活活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獸頭剛翻白眼,懸樓又動了起來,於是自己跟一顆獸頭、一間懸樓同時掉落,摔個七葷八素。

城樓下,幾名幸存的宋軍士卒像中風一樣張大嘴巴。江州城牆被裂地術震開裂縫,他們就接到命令,用沖車撞擊損壞的城牆。

好不容易在劉都頭的指揮下移開障礙物,把沖車推來,誰都沒想到一間房子會從天而降,將幾輛沖車全部砸毀,然後一頭撞上絞盤。

那個絞盤專門是用來為沖車蓄力,近距離沖擊城牆用的,已用幾百根擰在一起的獸筋、皮條綳緊。結果沖車沒用上,那間破碎的懸樓把絞盤撞個粉碎,然後直飛上去,就此不見蹤影。

那間懸樓在城里、城外一通折騰,終於裂開。程宗揚灰頭土臉地鑽出來,這才看清自己在城內。

月霜冷冰冰的俏臉從內牆伸出,程宗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豎起中指叫道:「月丫頭!想整死我啊!信不信我干翻你!」

月霜哼了一聲,收回腦袋。程宗揚一肚子火沒處發,腳邊一聲怪響,那獸蠻武士似乎要睜開眼醒來。

程宗揚二話不說,一通暴踢把它踢暈過去。「誰叫你咬!長個獠牙了不起啊!」

亂七八糟發了通火,程宗揚猛然抬頭才發現周圍站了一堆人。

臧修、吳戰威和敖潤都趕過來,這會兒正制住那個昏迷的獸蠻人。

再往外則是一群烏衣大袖的翩翩公子,謝無奕臉色發白,還強撐著名士風度。

張少煌瞠目結舌,看著他腳邊的獸蠻武士。

阮家和袁家幾位少爺更干脆,看到獸蠻武士的模樣,直接就暈了過去。

至於石胖子這會兒渾身肥肉哆嗦得像涼粉似的,褲子也濕了一片,不知道是出了酒,還是嚇得了。

蕭遙逸在人群中扮了個鬼臉,然後鼓掌高呼道:「程兄好樣的!」

「好樣的!」

這群人要論膽大,除了蕭遙逸就數桓歆,他們兩家又素來交好,這會兒桓歆第一個踢了踢那名獸蠻武士,然後抱拳深揖一禮,由衷說道:「赤手空拳打翻這名獸蠻人,程兄的膽氣身手,我桓歆服了!」

張少煌也回過神,過來狠拍程宗揚的肩膀。「真人不露相啊!程兄!」

謝無奕緩緩點頭,鎮定自若地說道:「有風骨!」

蕭遙逸得意洋洋地攀住程宗揚的肩,「我說過吧,程哥就比我差一點兒,比你們可強多了。」

「得了,蕭哥兒!咱們晉國的牛都被你吹死了!」

蕭遙逸挺著脖子道:「我說實話你們都不信!真是……」

一群人對蕭遙逸奚落幾句,又紛紛向程宗揚大表贊佩。如果不是這些爺塗脂抹粉、香氣逼人,也算得上豪情大發。

程宗揚干笑著抱了抱拳。「慚愧、慚愧,讓弟兄們見笑了。」

蕭遙逸笑道:「哥兒幾個來江州幫忙,這會兒先開了眼吧?聽著外面的動靜不小,誰上?」

說話間,一具獸蠻武士的屍體「篷」的從城上摔落,翻滾著撞入人群。

謝無奕雙腿一軟,坐在地上。接著人群中爆出一陣慘叫,那些來時還豪氣干雲的公子哥兒頓時炸鍋了。

蕭遙逸與程宗揚對視一眼,接著變了臉色;程宗揚配合地一把扶住他:「小侯爺,是不是有酒了?」

蕭遙逸干笑幾聲:「就喝了一壇玉泉釀,哪里醉了?」

一邊說,一邊身體往下溜。

程宗揚暗地里擂了他一拳,一邊道:「幾位公子都喝多了,上不得城,這樣吧,先回去解解酒。打仗這種粗活有幾位的手下就夠了。」

謝無奕和張少煌求之不得,連聲稱是。

桓歆本來有意上城,但膽氣最壯的蕭遙逸這會兒都打退堂鼓,他心里也有點沒底。正遲疑間,程宗揚笑道:「大伙兒若信得過小弟,各位的部曲就由我來指揮。咱們十家在鷹愁峪結義,有功勞自然都是大家的。」

桓歆一咬牙:「我和程兄一起上城看看!」

程宗揚沒想到他還有這膽色。「好!臧修,你帶桓公子先上城,我跟這些部曲說幾句話就上去。」

石超抖得像篩糠一樣,卻從喉嚨里擠出一句。「我也去。」

程宗揚低笑道:「石胖子,你行啊。」

石超慘笑道:「跟著程哥,有什么好怕的?」

「好,你也跟著臧和尚。別看你比他胖,論打架,十個你加起來也不夠他一拳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