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五下午4點多,我拎上包,來到車站。車站里已經坐滿了人,老師就有3、4排,學生更是多得不得了,都排到門外了。門口停著5部校車,「高痴」們已經坐在上面了。
我看看黑壓壓的人群,知道今天要想坐著回本部是不可能了。有些本科生看看沒戲,開始往學校正門走去,大概是去搭公交車回市中心。
我排在隊伍最後面,四處張望,也沒看見江小瑛的影子。
4點20,老師們開始上車,然後是博士生。等到4點29了,車管員才開始放人。大家照例一擁而上。等我上去的時候,別說位子了,連空氣都沒剩下多少了。我擠在車廂後部,幾個兄弟比我還慘,都站在車門口的台階上,上不來了。車門好不容易才關上。我看到方博和蔡博,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閑聊了幾句。
過了一會,前面幾部車開了。我們的車也慢慢動了起來。
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在喊叫。
「哎!……哎!」
大家往後看,我也跟著往後看。透過擋風玻璃,只見江小瑛背著一只大包,手上還拎著一只包,正和一個女生一起追著車子跑。她看到我了。
「哎!停一下!停一下!」兩人邊跑邊揮手。
我和邊上的幾個人都朝車頭方向喊:「師傅,停一下,後面還有人!」
司機大概是沒聽見。車子「喀喀」換檔,發出巨大的響聲,速度加快了。
我們又喊了幾下,沒用,車子越開越快。
她們終於放棄了。江小瑛把包扔下,雙手叉腰,開始大罵。
車子很快出了校門,在大街上橫沖直撞,狂奔了一陣,駛上了去市中心的高速公路。
幾個學生開始討論馬氏體相變什么的,爭得面紅耳赤。
我站在人叢里,想起最近的生活一塌糊塗,不覺搖頭。三師兄終於認出我是他奶奶了。現在每天早晚各喝一包牛奶。我真得很崩潰。二師兄已經正式住院。醫生說他的腳只是輕微骨裂,無須住院,可他賴在醫院不肯走了。他倒是很快樂,在醫院里,對女護士們進行各種教育,內容豐富,從科學、文學、哲學、社會學到人類學,最後到女性學,卻不肯收費。營養費還要我給他出。奶奶!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我的悲傷怎么就沒有人能夠理解,沒有人。奶奶,這世上到底有沒有觀音菩薩啊?哎!看來,還得回家要求媽媽給我漲工資。可是,媽媽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啊。
車子顛了幾下,下了高架,進入了鬧市區。遇上紅燈,車子停下了。突然,車廂前部一陣騷動。然後,前面車廂突然空了很多,車門不知是什么時候開的,人們一個個往車外跑。我一看,車頭引擎蓋正在冒煙。
「著火啦!」有人喊。
身邊的幾個兄弟,紛紛拉開車窗,望外爬。我也跟著往外爬。人都逃出來了,大家看著司機拿滅火器在撲火,後來,警察也來了,總算沒出什么大事。折騰了一陣。大家看離學校也不遠了,都走散了。
我直接走去地鐵站。邊走邊想著怎么才能從媽媽那里騙錢。快到站台了,抬頭一看。愣住了:江小瑛和那個女生已經在那里了。她還是背著包,只是把另一個書包抱在懷里,坐在花壇邊上。
我硬了硬頭皮,走了過去。
她抬頭,看到我,很吃驚。
我走到她們跟前,半天沒說話。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同學蔣華。周小飛。」
「你好!」
「你好!」
三個人一起下到地道里,劃了卡,進了車廂。地鐵里一樣擠。三個人聊了會學校里的事情,很快,蔣華先我們下車了。等我和江小瑛從站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黑了。兩個人慢慢走在街上。都沒有說話。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我看到她盯著邊上的櫥窗看,原來里面有一張海報,上面是一個巨大的冰激凌。
她看樣子很想吃,舔著嘴唇:「也不貴啊。你說呢?」
「恩。」
「你覺得會好吃嗎?」
「也許吧。」
她還是不肯走。
我終於有點忍不住了,說道:「你等著。」
我走進店里,用剩下的錢給她買了一個最小的冰激凌。她很高興,樣子像個小孩。
「喔,太好了,我會永遠記得今天的。」
我想,你連永遠怎么寫都不知道忘了沒有,就知道吃。
在總統公寓門口,我們分了手,她直接進去了。我又走了兩條街,才回到家里。
媽媽今天有點怪,竟然在下廚。我很是吃了一驚。
吃飯的時候,我看媽媽心情不錯,連忙提出加工資的要求:
「媽媽,最近學校里又要交錢,媽媽,能不能再多給點?我一定認真讀書。」
「可以。」媽媽說。
媽媽問道:「最近學校里有什么發展沒有?」
「沒有。」我說。
「那方向總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