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黃隨聲附和:「長大,動約!」
如同剛才一樣,小紫和豌豆黃不斷地重復著,忠實地執行著理查德教給它們的講話策略。
一遍又一遍的重復。
語言是最深刻的記憶,至死也不會忘記,因為每天都在無數遍不斷地重復。
母親盯著他的臉,「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你認識冬岳那孩子嗎?」
郭冬岳點頭,「認識,我一直看著他長大的,想不想聽聽他長大後的事?」
母親笑了,「你這人真有意思,冬岳還是個孩子,你怎么知道他長大後的事?」
「我會算命,而且我算得一向很准,反正您現在沒什么事,要不要聽聽?」他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說道。
母親搖頭,「我不信算命這一套,除非你有辦法證明。」
郭冬岳知道她從來不是一個迷信的人。
「好,那我就來說一些只有你和郭冬岳知道的事吧。」他想了想,「對了,他會成為建築設計師。」
母親一怔,「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想當設計師的?」
「因為我會算命啊。」他笑道,「還記得那天么,你和他一起從外面買完東西回來,突然暴雨傾盆,你們跑到教堂去避雨,你看著教堂的穹頂說,真漂亮啊,而他不服氣地說,這算什么,等他長大了,要建造一所更漂亮的大房子給你住,再也不住這間又小又暗的破公寓了……」
「記得,我記得!」母親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冬岳笑而不答,「我還知道另一件事,一件只有你知道的事。」
「什么只有我知道的事?」她有些戒備地回應道。
郭冬岳指了指籠子里的兩只紅面鸚鵡,「我知道你等郭冬岳上學去之後,自己在家里教它們說話,而且我知道你在教它們說什么。」
「這不可能!」她斷然搖頭,「我不信!」
郭冬岳哽咽著說:「那是一首郭冬岳很小的時候,在你的生日那天向你背過的《游子吟》,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只有你牢牢地記著。」
母親臉上的表情很復雜,疑慮、喜悅、彷徨……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她似乎想哭,又似乎想笑。
小紫和豌豆黃聽到「游子吟」這個關鍵詞,立刻有了反應。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它們齊聲朗誦,發音比任何一句話都要清晰准確,連總是咬字不清的豌豆黃也是如此,顯然是經過了很多遍的練習。
母親不停地吞咽著唾沫,手指緊緊地抓住床單,將床單都抓皺了。
「你為什么會知道?你為什么會知道?」
郭冬岳站起來,向她伸出手,微笑著說:「我還知道另一件事——冬岳為你建的大房子已經快完工了,但是他擔心你會留戀於老房子而不肯離開。你想不想去看看呢?」
母親盯著他的手,半響之後才猶豫地將手伸過去握住,抬眼看著他,「我想跟冬岳在一起,他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那我們走。」
郭東岳扶著她從床上站起來,為她披上衣服,戴上圍巾和帽子,她用空著的那只手拎起鳥籠。
「很遠么?」她問道。
「不太遠。」郭冬岳笑道,「那附近還有一家寵物店,冬岳最近總跑到那兒去玩。」
「我也喜歡寵物,特別喜歡鳥。」她憧憬地說道。
他拉著母親離開卧室,穿過客廳。
白姨嗑著瓜子,一臉狐疑地望著他們,「這么晚了,你們要去哪?」
郭冬岳認真地對她說:「你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