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與三名軍機大臣一同離去。
賈琮正要告退,就見戴權竟氣喘吁吁的跑了來,見殿內眾人沒走,海松了口氣,道:「傳諸位相國、王大人、賈指揮使,上書房暖心閣覲見。」
……
上書房,暖心閣。
一番雷霆之怒。
被訓斥之人,卻是賈琮。
「為何不事前承奏?這些事朕都不知道,你就當著滿朝文武之面全抖露出去,讓朕都下不得台!」
「石愛卿功高社稷,天下人因之而免於洪澇之災者,不計其數,國之干城,朕之肱骨也!就因為其子無狀,你就欲牽連其罪耶?」
「恃寵而驕,不懂謙卑,與禮絕百僚的內閣閣臣說話也敢不敬,猖獗無狀!」
「小小年紀,身負重權,卻辜負皇恩,汝該當何罪?」
賈琮跪於金磚之上,面色沉重,心中卻並無太大壓力。
他知道,崇康帝這是在給新黨一個交代。
盡管這個交代原本應該在百官之前給……
崇康帝若果真對賈琮所為不滿,根本不會有這一場,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只是……
以帝王之尊,這般做了,就這般做了。
能有這個交代,已經足夠讓林清河和石川感恩戴德了。
石川磕頭謝恩道:「皆臣教子不嚴之罪也!子不孝,父之過,臣甘願領罪,絕無怨言!」
崇康帝見之,嘆息道:「愛卿何須如此?朕又非不知愛卿之苦,為治河工,愛卿整整三年過將門而不入,河道衙門,天下肥差也,愛卿卻以清貧為德……朕亦有子,故朕知愛卿不易,怎能罪之?」
這一刻,新黨諸臣仿佛又看到了當初初登基時,禮賢下士,大力扶持新黨的那位明君。
石川淚流滿面,連話都說不出,只是磕頭謝恩。
崇康帝見之,看向賈琮,沉聲道:「你現在怎么說?」
賈琮道:「所有罪證,只與石守義關聯,而與石大人無關,是臣之疏漏。」
「嗯?」
崇康帝聞言登時不悅,聲音嚴厲道:「與石守義相干,還是與石家管事相干?!石守義未至弱冠,果真和他相干?」
寧則臣等人聞言,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側目看向賈琮。
卻見賈琮緩緩挺直腰身,正色道:「回陛下,千真萬確。石守義因與李文德之妹……」
「住口!」
崇康帝大怒喝道。
賈琮是住口了,卻又垂下眼簾。
心里卻對這君王之寡恩感到心寒……
自然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石榆齋。
崇康帝若果真念及其為國之功,想為他存些清名,根本不需要在這等場合問話。
甚至,在文華殿時就該阻止賈琮說出此案。
可是,崇康帝並未這樣做,只是任事態發展至此。
而到了這個時候,石川但凡還有一絲官場智慧,都不可能讓石守義得活。
因為那會為整個石家埋下滅頂之災。
賈琮明白這個道理,石川更明白。
石川再度磕頭道:「陛下之恩遇,臣深知之。只是石守義觸犯國法,十惡不赦,焉能讓陛下為其網開一面?唯有繩之以法,刀斧加身,才能洗清石家清譽。」
這一刻,賈琮分明看到石川筆挺的腰身,一下躬了下去。
事皇恩一生,到頭來,卻落了個白發人送黑發人。
其實哪怕放在後世,這等只要沒親手殺人叛國的衙內,多也只是無期徒刑,再減刑,再保外就醫,再逍遙國外……
總要給功臣一個體面,可是……
誰讓他是新黨中堅……
世事變幻,新黨漸漸成了天然的政治錯誤。
崇康帝今日之安撫,不過是因為新黨還未盡全功罷……
所以這會兒,他又做出過錯皆在賈琮之姿態,將賈琮又訓了一頓。
只是絲毫不提怎么懲罰犯了大錯的賈琮……
這個情境,居然讓戴權看的有些眼熱,心生嫉意……
雖然常常在大事上要做出不解聖意的愚蠢狀,這樣才能活的長久些。
對於一個多疑且自負城府極深的帝王,絕不允許被人揣測到聖意,哪怕是身邊的狗。
但實際上,戴權對崇康帝的了解,卻比任何人都深。
他分明看出,若非賈琮之前在文華殿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在崇康帝離開後的那段表現,深合帝心,崇康帝絕不會這樣訓斥賈琮。
因為這會兒訓斥越深,反而代表信任越重,往後給權也就越重。
毋庸置疑,自今而後,賈琮將愈得信任。
戴權明白這個道理,寧則臣同樣明白。
所以就見他出列,微微躬身道:「陛下,臣以為,賈琮與錦衣親軍,不宜再留在都中。」
此言一出,崇康帝面色登時陰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