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梟雄之姿(2 / 2)

雖然他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事情和唐延說的稍有差異,譬如蔑視不蔑視的……

但整體而言,唐延並沒有說錯。

其他的他們不關心,可賈琮當著崔鉉公、宋岩、褚東陽等士林巨擘的面,誇下海口,絕不摻和新法之事,就真讓方悅等人心里不悅了。

不是為了拿他當刀,元輔寧則臣會讓他南下?

原本事情已經進入了正軌,連衍聖公都被驚動,親自出面警告江南十三家家主,不可欺負了賈琮去。

江南還有德望高隆的松禪公坐鎮,再加上賈家在江南的深厚底蘊……

這一切優勢具備,只要賈琮用心,推行新法雖然還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已經不再是不可能之事。

而付出代價的只是賈琮和他親密的一方勢力,朝廷卻不會付出多少。

賈琮身為大乾勛貴臣子,身為天子格外提拔重用的心腹,本該有此覺悟才是,這也是他的榮耀,可他居然如此辜負皇恩!

諸般期待成功,方悅等人心中自然震怒!

「督臣,現在該怎么辦?」

這就是不通政務的悲哀了,唐延心中用最低俗惡毒的話問候了賈琮祖宗十八代後,現實里卻尋不到整治他的法子,只能求教方悅。

方悅默然不語,一旁巡撫郭釗皺眉道:「此事要盡快寫成奏折上報給京中天子,錦衣親軍身份實在太特殊,為天子親軍,我等人臣絲毫沒有法子插手干預。若沒天子劍,督臣憑借王命旗牌還能制約一二,可他手里又有那把劍……」

方悅聞言眉頭也緊緊皺起,看向一直未開口的按察使諸葛泰,問道:「元宮,你的意思呢?」

諸葛泰面色凝重,緩緩搖了搖頭,在其他三人的注視下,沉聲道:「此事,不對。」

「不對,怎么不對了?諸葛大人說我說的不對?」

唐延最先不滿,一連串的質問道。

方悅低聲喝道:「仲達,稍安勿躁,聽元宮慢慢說來。」

諸葛泰連看都沒看唐延一眼,垂著眼簾目光落在地面方磚上,似是什么奇珍異寶,不過眼神並未聚焦,顯然在飛快深思著,他道:「天子派賈清臣南下之意,他絕對不會不知。但他敢這般說……必然也奏明過天子!賈清臣雖然年幼,但我等絕不可小覷之。只看到自出京之後施展的各般手段,天下又有幾人能為?這些計謀的確並不算高明,但能將這種尋常計謀真正使出來,還使出這等效果,殊為難得!」

唐延實在忍不住,道:「諸葛大人要誇他能不能換個時機?」

諸葛泰依舊沒理,倒是郭釗明白:「元宮之意是說,賈家子有這等智謀,就不會干蠢事,更不會看不清天下大勢。雖然如今江南數省仍有不少膏腴之地未能推行新法,但就整個大乾而言,絕大多數地方新法已經是暢通無阻。江南雖然依舊頑劣難訓,但幾塊頑石難擋滾滾大勢!這個時候,賈家子是不會和他們綁在一塊石頭上沉淪陪葬的。

元宮,這就是你說的不對吧?」

諸葛泰微微躬身,點點頭道:「撫台大人所言極是,依我所料,賈清臣今日所為,十之七八為故意行之。目的,無非是驕敵輕敵之策。」

唐延聞言,臉色登時漲紅,按照諸葛泰所言,他竟成了賈琮做戲的道具不成?

這比當真蔑視他更讓他感到羞辱!

唐延霍然站起,厲聲道:「賈家小兒在謙明老人和松禪公與大半金陵士子面前起誓,絕不摻和新法之事,難道也是計謀障眼法?」

諸葛泰抬眼看了唐延一眼後,又垂下眼簾淡淡道:「就我所了解,賈清臣此子行事重實務而輕虛名,所謂起誓之事,未必可當真。」

聽他這般說,方悅都來了興趣,道:「元宮,賈琮是如何個重實務輕虛名法?」

諸葛泰頓了頓,道:「督臣,九月底賈清臣自南邊傳來消息後,我就格外關注此子,想探聽一些他的消息。只是金陵距離長安太遠,派人專程前往耗日太久,時機上趕不上了。正巧聽聞賈家有一位二公子就在揚州鹽政衙門,探望病重的巡鹽御史林如海,我就派了人去,看看能不能從他那里得到些消息。這個璉二公子倒好說法,讓人招待好後,許多話都說出來了,也就得知了賈清臣一些較為私密的消息……」

說著,諸葛泰面色較為肅穆的將從賈璉口中得出的,賈琮當初是如何從榮國府東路院那間狹小的耳房,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其中許多次,都可以看做是用苦肉計來行事。

在這些算計中,賈琮根本沒考慮顏面,更重實效。

等諸葛泰將知道的都說完後,對方悅道:「督臣,俗語言: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賈清臣自幼便有此心機,難道今日他就沒有?所以下官以為,今日之事必有內中緣由。我等其實不妨再靜觀一段時日,我想,到那時必有變化!

若果真還沒有,再和他清算一番也不遲。」

方悅聞言眉頭緊皺,面色凝重,他沉思了好久後方緩緩點頭,說出的話卻和諸葛泰之建議沒多大相干:「若果真照元宮所言,那這個賈家子,分明是梟雄之姿啊!」

……